内方山,秦王行辕。
秦王荡闲来无事,正在跟樗里疾下着围棋。
合纵联军驻扎在内方山已有五日,但是迟迟没有围攻郢都,更没有将整个郢都城包围起来。
秦王荡要做的,就是逼迫楚人就范,乖乖的答应他所开出的条件而已!
“大王,韩上将军暴鸢、魏上将军翟章求见!”
任鄙进入大帐中向秦王荡禀告道。
秦王荡的手里捏着一枚黑子,脸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意,道:“告诉他们,寡人不在这里。”
“唯!”
任鄙没有过多的询问,便退下了。
对面坐着的樗里疾含笑道:“大王一连数日都不曾下达进击的号令,想必翟章和暴鸢心里都很是焦灼啊。”
“就让他们先焦灼吧。”
秦王荡将黑子落于棋盘一角,摇摇头道:“便宜都让韩魏两国占尽了,这天底下岂有这样的好事?楚国不能亡,郢都也不能破,如若不然,韩魏便真的坐大了。”
这恰恰是秦王荡最为关心的问题。
合纵伐楚,是秦国倡议的。
但是为了打赢这一战,付出最大代价的是秦国,目前来看受益最大的却是随从的韩魏两国!
为何?
盖因秦王荡早前为了顶住压力,已经答应过,凡合纵联军所攻下之城池土地,秦国分文不取,尽归于韩魏两国。
而且,这其间秦国还承担了韩魏两军的粮草。
牺牲这么大,秦王荡岂能容忍韩魏两国白白占了便宜?
别的且不说,秦王荡发动这一场战争的根本目的,只是为了弱楚,而不是为了灭楚!
弱和灭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此前天下的格局是秦、楚、齐三大霸主国并立,现在经过这一番折腾,楚国已经是一蹶不振的。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说到底楚国还是有着一定的底蕴的。
现如今秦王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故而没必要非要攻破郢都,灭了楚国不可。
毕竟,不论是楚国,还是韩魏,在秦王荡看来都是自己的敌人。
他能坐视自己的敌人强大起来吗?
肯定不能!
一连数日,翟章与暴鸢都想求见秦王荡,请求攻下郢都,其目的就是为了灭楚,为自己的国家争取最大的利益。
只可惜秦王荡是一直都避而不见的。
“大王,子兰回到郢都已有两日,可是郢都城内却迟迟没有传出任何风声。依大王之见,楚王当真能答应你所开出的条件吗?”
“他们会答应的。”
秦王荡笑了笑,道:“王叔,寡人听闻楚国已经有几支勤王之师赶到了郢都附近?”
“不错。”
“那就再给楚人一些压力吧!”
秦王荡的眼神一凝,沉声道:“大兵压境。咱们可派遣军队把守外界通往郢都的各个关隘城口,切断郢都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然后再派一名使者面见熊横。”
”寡人就不信,楚人都这般硬气!”
“啪”的一声,秦王荡手中的黑子再次落在了棋盘上。
他虽然跟楚王熊横不熟,但是以他对楚国的了解,熊横的性格跟熊槐差不多。
不是明君,也不是昏君,只能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庸碌之君!
楚国的王是这样的,楚国还能有什么前途?
翌日,在秦王荡的命令之下,合纵联军便迅速向着郢都城的四面八方开拔。
沱水、漳水、丹水等各大水域的要害之处都被联军的重兵把守。
他们在那里建造水寨,加固工事,严防楚人进出。
至于每条官道上,更是有联军的营寨,大大小小的营寨星罗棋布。
联营上百里!
联军的声势着实是够吓人,故而赶到郢都附近的楚军部队都不敢轻举妄动。
“杀!杀!杀!”
郢都城下,一片喊杀声震天动地。
“风,大风!风,大风!”
秦军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前排锐士持阔身长剑。
骤然之间,秦军军鼓声号角大作,纛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秦军两翼骑兵率先出动,中军兵士则跨着整齐步伐,山岳城墙班向前推进,每跨三步大喊“杀”,竟是从容不迫地隆隆进逼。
除了秦军,还有韩军与魏军。
韩国为木德,所以其军士的服饰旌旗皆为绿色;而魏国为火德,所以其军士的服饰旌旗皆为红色。
广阔的平原上,以至于苍茫的山脉之间,到处都是人头涌动,旌旗蔽空的景象。
然而,三国联军只是包围了郢都,在城下大声喊杀,却并没有发动进攻。
饶是如此,在城头上的楚军将士着实是被联军的这种声势吓得够呛的!
毫无疑问,他们面对的是一支虎狼之师,还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百战余生的万千锐士!
郢都城内的可战之兵不多,能拿得出手的士卒估计就两三万,而且战斗力对于联军而言那是相去甚远的。
既是锐士,又是人多势众的情况下,怎能不让守城的楚军将士胆战心惊?
被城下的敌军的喊杀声所摄,楚军的不少士卒都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的。
“不要慌!”
“不要乱!”
“敌军只是在装腔作势而已!”
经过一些将领的开导和训斥,楚军的阵营中这才安静了不少。
听说联军来犯,已经把整个郢都都包围了起来,熊横吓得不行,心慌意乱之下,连忙找了几个重臣商议大事。
这不,这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令尹昭鱼、柱国景翠、三闾大夫屈原等一干楚国重臣都来到了郢都的城头上,想要一探究竟。
若非屈原够大胆,相信秦王荡不会随便攻城,只怕昭鱼等人都不一定会跟着来的。
至于楚王熊横,虽不说是贪生怕死之徒,但绝没有亲涉险境的意思。
现在的郢都,也还没有危及到那种程度。
反观联军这边,秦王荡则是已经亲临战阵,就在秦军的中军大纛的位置。
此时,在秦军的玄色大纛之下,一辆撑着巨大伞盖,由六匹战马拉着的车驾上,秦王荡就昂然握着秦王剑,一身甲胄的站在那里,举目眺望。
秦王荡毕竟是一国之君,亲临这种危险的地方,自然会有许多人在身边保护的。
这不,在车驾的附近,已然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了车驾,把秦王荡护在了中间的位置。
秦王荡固然勇猛,但是也要防止敌军暗箭伤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