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上官瑞开口补充道,“这件事我已经禀明了母后了,她那边也会帮我们说话的,只是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我们谁都无法保证。”
方氏本来带着笑意的脸,很快就暗淡了下来。
婉如看着有些失落了众人,于是笑着开口安慰道,“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杜承晖叹了一口气,“你是不知道那些言官有多么的可怕,我曾听闻先帝还在时,群臣进谏一件无可厚非的小事。其实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但是那些人却偏偏要管,最后还有人在上朝的时候,还以死进谏,当时就撞死在了朝堂之上。
最后导致先帝还是按照群臣的意见,处理了此事,他们这才满意。
这件事在当时呢,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呢。”
“这件事我也有听说过。”方氏也跟着点了点头。
倒是几个还年幼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如儿,所以你已经要注意起来,不要把这件事当作时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一定要重视起来。”杜承晖忽然开口道。
婉如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一旁的婉兮也是一脸的担忧,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帮妹妹,才能解决这件事呢。
一时间,整个屋子的气氛也都安静了下来。
在上官瑞准备离开的时候,冲着一旁的婉如道,“不要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婉如听到他这话时,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整个心也都平静了下来。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瑞哥哥确实是很厉害,但是也不是事事都能如他意的,但是那句话只要从他口中说出来后,她就愿意去相信。
因为是他说的。
果不其然,婉如女扮男装做生意的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群臣的关注。
甚至还有人听说了婉如在街上讲的那番话,有人赞赏,那么自然就是有人反动了。
婉如又不是银子和金子,怎么可能做到人人都喜欢呢。
在朝堂上很多人都是一些老古板,所以对于女子做生意这件事根本无法接受,更有甚者觉得这根本就是有违人伦,甚至还想要重罚婉如才好。
于是第二天的朝堂上,有大臣就跟成德帝禀明了这件事。
虽然成德帝早早的就得知这个消息了,甚至还有人一字不漏的将婉如在街上说的那番话,全都复述给了他。
不得不说,成德帝还是很佩服婉如这个丫头的,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甚至还是很有道理的那一种。
不过他能够接受婉如做生意这件事,不代表别人也能够接受啊。
于是一些群臣就开始慷慨激昂的进谏,语气之夸张,让人还以为婉如做了一个生意,甚至还动摇了国本呢。
上官瑞自然也在朝堂上,也听到这些话,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只是默默的记住了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的名字。
在那人说完之后,方文路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他们口中的那个婉如正是老夫的外孙女,按理说,老夫是不应该参与这件事情的。
但是老夫实在是忍不住,有话要讲啊。”
“太傅请讲!”对于这个从小就教导自己,现在还教导着自己儿子和弟弟的太傅,成德帝自然是尊敬有加。
方文路点了点头,道:“我这个外孙女就只是做了一个生意,我想请问诸位,有那条条令说是女子不可以做生意了吗?”
“可是历来都没有过,她这不就是有违常理。”刚才刚进谏完的那位葛大人,不由的插嘴道。
方文路见状,也不恼,只是轻笑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曾经没有过先例,现在要是有了,那就是有位常理了吗?”
葛大人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方文路好笑的摇了摇头,“古往今来多少大家作出了脍炙人口的作品,就比方说有些书法大家形成了自己的书写体,之前也从未出现过,那就是有违常理了吗?
还有我们无论是写诗还是写文章的时候,就因为先人们没有写过,那就是有违常理了吗?”
“你这个根本就是偷换概念。”葛大人有些不服气的辩解道。
跟气急败坏的葛大人相比,方文路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外孙女以后能成为大家吗?”
方文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对啊,我就是这么觉得?”
“真是笑话,就她一个女子也能成为大家。”葛大人讽刺的说道。
旁边的众人也全都熙熙攘攘了起来,觉得方文路实在是有些自不量力。
只见方文路轻笑了一声,道:“当初的那些诗仙、诗圣在当年,也不知道自己的诗歌呗流芳百世吧。甚至也不知道后人们会这么的敬仰他们的。
有人说我外孙女是女孩子,哪有什么资格啊。
难道历史上就没有女诗人,没有女英雄吗?
所以你们又有人能保证,在几百年后,我的外孙女不能成为大家呢?”
众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也都安静了下来,陷入到了思考当中。
就连葛大人也不由的安静了下来,低头思考着。
就在这时,另一位言官开口道,“可即便是之前没有条令条规规定女子不可做生意,那么这件事就是对的吗?
也许是之前从未出现这种状况,那么现在既然已经出现了,那么陛下还是尽早安排了起来为好啊。”
这人可是方文路的死对头,当时他想要当太子太傅,结果没想到成德帝居然安排了方文路,自此就记恨上了他。
所有一切能够打击到方文路的事情,他全部都做。
在听到这话后,方文路的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
这个人真是没完没了了,之前是不跟他计较,但是现在居然还变本加厉了,真是太惹人厌了。
成德帝也是一僵,他曾经也挺上官瑞说过,知道女子倘若是能够做生意的话,那么对女子也是一件有益的事情。
只是他现在要是点头同意的话,那些朝臣们也是不会同意的。
就在此时,上官瑞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我有话要说。”
看到自家弟弟上场了,成德帝的心也跟着不由的放了下来。
“请讲!”
“在讲之前,我想要请诸位见几个人。”边说着边向大殿外的早早等候着的人招了招手。
很快婉如就带着几名妇人走了上来。
在看到婉如的那一刻,方文路不由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如儿这丫头怎么来了。
这些大臣们还不得吃了她啊。
就在他还愣神的时候,婉如已经带着身后的几个妇人走上前,朝成德帝行礼。
“参见皇上!”婉如开口道。
成德帝勾了勾唇,道:“福宁郡主快快请起。”
他这话也是在点醒诸位,告诉大家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小丫头了,而是太后亲自封的福宁郡主。
听到这话后,郑涛的脸色不由的暗了暗。
从今天上朝一开始,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着那些人在斗来斗去,他就只用隔山观虎斗就行了。
只是没有想到杜婉如那个丫头居然来到了大殿上。
看瑞王和成德帝的表情,都是很喜欢这个臭丫头的,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丹阳又该要怎么办呢?
婉如站起了身子立在了一旁,而上官瑞则是继续说道,“这位是福宁郡主,也就是你们刚才所说之人,而这她身后的两个人呢,则是在她店里干活的两个人。
在她们在姻缘司做伙计之前呢,其实要比现在瘦弱的多,跟现在相差很多。她们也都是些寡妇,没有了丈夫的庇护,被赶出了婆家,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们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遇见了福宁郡主。
而福宁郡主呢,给了她们一个机会,一个自己养活自己,甚至还可以养活自己孩子的机会。
也许在你们看来不成体统的事情,但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机会。
就好比方说她们两个,每个月的银钱足够养活自己了,甚至还可以攒下一笔呢。那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让他们活下去呢?”
上官瑞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人道,“可是女子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呢?”
上官瑞轻笑了一声,道,“你觉得在活下去和面子之间哪一个更重要呢?”
一直针对方文路的那位言官,继续不依不饶的开口道,“好,那些人做生意,我能够理解。那福宁郡主呢,她们家又没有什么困难,甚至她还以为成为了郡主,为什么还要抛头露面的去做生意呢。”
上官瑞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婉如给拦了下来,“既然是问我的,那就让我来说吧。”
上官瑞点了点头,而婉如呢,则是走上前,冲着刚才发问的那人开口道,“因为我喜欢啊,我喜欢做生意啊。”
那人在听到这话后不屑的笑了起来,甚至还瞟了一眼旁边的方文路,似乎再说,这就是你的外孙女,好像也不怎么样嘛。
只是这时,婉如继续,道:“难道在你们眼里,喜欢做生意是这么一件不堪的事情嘛?可是为什么你们能喜欢读书,喜欢当官,习惯骑马,喜欢各种各样的事情,那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做生意了呢。
我的喜欢也没有伤害到在坐的任何一位,那么你们为什么要看不起我呢。
我喜欢做生意,是因为它能带给我一种成就感。你们男子的话,都可以有理想有抱负,可以尽忠报国,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女子就不能有想要做些什么的理想和抱负啊。
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些什么,只要女子能够嫁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啊。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只能使从某某人的女儿,变成了某某人的夫人,某某人的娘亲。可是我们本应该先成为我们自己啊。我首先得是我自己,是杜婉如,其次在是杜承晖的女儿,方文路的外孙女,以后还可以成为谁谁的夫人,但是首先,我要先成为我自己。
就像你们一样,别人可以称呼你们为某某大人,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名字也直接可以被别人大方的叫出来,而不是成为谁的附属品。”
婉如的话音刚落,本来噪杂的大殿也都安静了下来。
婉如的这一番话不说是打动了所有的人,但最起码还是有一部分人的。
“说的好!”就在众人都安静的时候,太后娘娘在福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成德帝见状,立马朝太后行着礼。
而群臣们也全都跪在了地上,冲着太后行着礼。
太后轻笑了一声,道:“都起来吧。”
等到众人都站起身来,太后已经做到了宫人给她搬来的椅子上面,一脸慈爱的看向了婉如。
郑涛的心中一惊,眼神中也充满了复杂。
太后则是开口道,“我觉得福宁郡主说的非常好,我这一辈子啊,先是姚家的女儿,再是皇家的儿媳,后来又成为先帝的皇后,现在成为了皇帝的母后,可是我都忘了我自己了。
我现在都有些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也许也没有人记得清了。
这世上对女子是很苛刻的,我知道我说这些的话,你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记在心里。因为你们是男子,根本就体会不到,身为女子的感受。
说句实话,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我真的想要成为一名男子,可以做自己任何想要做的事情。如果喜欢文的话,我可以苦读诗书,成为一代大家。喜欢武的话,那么就可以保家卫国。喜欢祖国大好风光的话,那么久寄情山水,走遍四方。
但下辈子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这辈子的我是一个女人,所以最能理解女子的不易。
其实我也不明白,福宁郡主也只是喜欢做生意,也并没有妨碍到大家,那怎么就这么不被大家容得下呢。”
群臣们都已经安静了下来,还有言官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这样的话,要是乱了套怎么办啊?”其中一位言官忽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