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承文很小的时候,老爷子总是细心教导他,毕竟对于这个长子来说,他还是给予厚望的。
杜老太爷从不说一些让他多么努力上进的话,只是要教导他,做一个无愧于天地、坦坦荡荡的人。
但是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就连他自己也都快认不清现在的自己了。
如果小时候杜承文算是聪明不足,憨厚有余,老太爷对于他的期待就是起到一个兄长所应尽的义务,照顾好后面的弟弟妹妹,承担起整个家族的重任。
对于杜承晖这个弟弟呢,一开始的时候杜承文还是很喜欢的,毕竟这意味着他就有玩伴了,还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弟弟。
但是不知怎么的,看着杜老夫人不喜这个儿子,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后来就连他自己也开始不把这个自己曾经满心期待的弟弟放在了眼里,甚至觉得他还分走了自己父亲的疼爱,对他厌恶了起来。
因为杜承晖不受杜老夫人的重视,所以杜老太爷必然是要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多看顾着几分的。
但是没成想这也成了杜承文不喜欢这个弟弟的原因之一。
而杜承文呢,本来对于这个哥哥也是真心敬重的,但随着年岁的长大,他知道这个哥哥不是很喜欢自己,也就只能远着点。
但是对于杜承文,他始终在心中对于这个哥哥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哥哥曾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写毛笔字。
即便是长大之后,兄弟二人的关系更加的疏远了,但杜承晖还是保留着这一份美好的回忆。
但前提是不要伤及自己的家人,可是事实却是自己的家人一次次的受到伤害,全都是因为他。
杜承晖不傻,相反他很聪明。当年杜老夫人做出那样的事情,难道只是她一个人的错吗?
当然不是!
如果没有韩氏的挑拨离间和杜霏的鼓动,杜老夫人单凭自己是想不出那样的恶毒的办法的。
那仅仅只是韩氏一个人的想法?
当然也不是!
自己的这个兄长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杜承晖只能是将自己的怀疑全都埋藏在了心里,就连方氏都不曾言说,因为他始终记得他对自己的好。
可是他竟然屡教不改,上一次封旸的事情,他们两个就已经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但没成想他居然又来了这么一招,方氏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大家都很清楚,就是眼里面容不得沙子的那种。所以这件事要是真的按照他的计划走了,纳了顾澜进门,那自己的这个家也就算是毁了。
杜承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哥哥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就像他也不明白杜老夫人为什么会那么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子,明明自己也是她的儿子啊,明明当初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是那么的要好啊。
杜承文被杜老太爷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总之就是难看的很啊。
只见杜老太爷叹了一口气,道:“承文,爹爹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就希望你们兄弟两个能够好好的,不要把至亲兄弟变成敌人那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杜承文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质问道:“为什么你只看得到他这个儿子,却看不到我呢。
是不是只有他才是亲生的,而我不是呢!”
这句话他憋在心里好久好久了,只是一直未曾说出来而已。
为什么他只看得到杜承晖受的委屈呢,就看不到自己的痛苦呢!
杜老太爷听到他这话,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杜承文冷笑了一声,开口道:“为什么你只会带着他出府游玩,为什么你会把他抱在腿上轻声细语的安慰,为什么你只看的到他的进步,却从来看不到我的!
我知道我不是很聪明,但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呢!”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这倒让对面的杜老太爷惊讶了起来,原来他有这么多的不满!
杜老太爷叹了一口气,然后上前走到了杜承文的面前,然后开口说道:“承文,也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爹爹,做不到让我的所有孩子都满意。做事的时候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相信,在我的心中,你们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重要。
甚至因为你是长子,我对于你的期望更大。”
杜承文低着了脑袋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紧紧的握起,但面上却没有什么反应。
“至于我为什么要对承晖那么好,那是因为你的母亲,根本不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甚至是厌恶这个儿子,还全权把交给了奶娘来照料,自己根本不上心。
承晖的这个位置啊,比较的尴尬,恰巧是家中的老二,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妹妹,很容易被忽视。
如果我要是不多看管照料着他一下的话,那他就真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首先我想要想你道歉,对不起,不应该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父亲的错。
可是承文啊,你可以记恨父亲,事父亲做的不好。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把这件事记载你弟弟的头上啊,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疼爱,已经够可怜的了,所以不要再这么伤害他了。”
杜承文听到这话后,握着的拳头慢慢的松开了,心中也不由的升起了一丝丝的惭愧。
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小的时候,承晖无论得了什么东西,都会分给自己一份,还记得有一次自己有事出府了,等自己回来的时候,他就站在院子中等自己,就只是为了把父亲给他带回来的糕点,分他一份。
那他们至亲兄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了呢?
“承文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当了父亲,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
至于父亲之前说帮忙教导你的几个孩子的事情,我还得再仔细的想想,毕竟我连你们兄弟两个都没有教育好,硬生生把你们培养成了敌人。
这是我的失职,我的好好反省一下我自己。”
杜承文抬眼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发现他好像真的老了,不似以前的那么精神了,头上也有了些许的白发,心中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嘴却张不开。
沉默了半晌,还是杜老太爷率先开口道:“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杜承文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杜老太爷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如果说他要是不知道杜承文内心的这些想法的话,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惩罚他,可是现在知道了他心中对于这么弟弟有着这么深的芥蒂和恨意,如果自己再惩罚他的话,难免他会将这件事记在了自己弟弟的身上,更加仇视他。
但是不罚他的话也不行,必须得给承晖一个合理的交代,毕竟这件事是他受了委屈,自己不可能替他轻易的原谅啊。
所以到底该怎么做,他得好好斟酌一下。他必须得想出一个既不使他们兄弟的感情更加的恶化,还得达到惩戒的效果的好办法。
而杜承文离开了书房后,就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按照往常的话,他应该是去到秦姨娘的屋子里去,找一朵解语花,好好的陪一下自己,开解一下自己。
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了,他竟然不想过去听她说那些似是而非的酸话,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柳氏的身影,自己新娶的那位娘子,看样子就像是一个不善语言的。
于是在犹豫了一会后,他还是进到了正院,即便是不喜欢这个娘子,但新婚的头几天还是要给她一个面子的。
“不要害怕,有我陪着你们呢。虽然你们的娘亲离开了,但是她有好好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两个好孩子的。”屋内传来柳氏温柔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杜承文本欲推门就进的脚步,忽然停在了那里。
紧接着又传来了他的小儿子杜昭的声音“可是他们说,你是不会真心待我和哥哥的。没有继母会喜欢原配生的孩子的。”
一旁的杜晁再听到这话后,急忙开口道“母亲,弟弟年幼,还希望不要同他计较。”
柳氏笑了笑,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笑着说道:“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不会很信任我的。那我们就把这个问题交给时间来回答把,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从我进门的那一刻你们两个就已经是我的亲生儿子了。”
“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母亲吗?”杜昭弱弱的开口问道。他的年纪还小,对于韩氏的感情还不是很深。
门外的杜承文站在了那里,不自觉的紧握起了拳头。
只见屋内的柳氏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了,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你们的父亲,自然也就是你们的母亲,当然可以叫我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