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马车这一路,谭玉行基本上没说太多话。
离开旭镇时,谭玉行掀开帘子看着旭镇两个字渐行渐远,从意镇到晋县再到旭镇,他这三年时常换住所,失去自己姓名的谭玉行,恍若重生。
也因此,实现了儿时的理想,做一名与众不同的猎师。
别的猎师依靠灵兽而增进修为而他恰恰相反,他做的常常是从那帮人手里救下无辜的灵兽,帮他们恢复理智。
虽然妹妹被查出是灵兽所害,可他很清楚,灵兽是从来不轻易攻击人的,除了自己主人的命令以外,再有一种可能,便是被控制、被刺激,从而发狂伤人。
那个六木,也是如此。
谭玉行同苏锦宸一辆马车,苏锦宸看着谭玉行略显落寞的身影,看着那侧掀起的帘子一排排树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你刚刚提到的池中魂,是什么意思?”
苏锦宸问他,目光幽远。
谭玉行的手放了下去,帘子重新回归原位,外界一切被隔绝了出去,谭玉行开口回他,“顾家夫人最爱待着的揽芳亭,那片池下,不正有着一具灵兽的尸体么。”
“那你可知道那只灵兽是什么来历?”
“知道。”谭玉行道:“它是一只修行不到百年的血齿菌,只不过被人为变作了猴子的外形。”
“菌?”苏锦宸双眸沉下去,“竟然有人以血为饲,养这种灵兽。”
难怪当初一开始尸体未曾腐化,真是菌的话也就不奇怪了,这种原先生长在极地松树林里的血齿菌据记载早在几百年前就存在了,本身是无毒的,外形有血点覆盖,看上去可爱无害。
然而他有一个致命的点,那就是误食它的人身上伤口过重便会导致失血而亡。
“我明白了,”谭玉行眼中划过一丝恍然,“原来如此。”
“明白什么?”苏锦宸不明所以。
谭玉行回忆起当年他私下调查妹妹死因,在开棺时发现她的手腕有着一道血口。
除此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
而脖子上的勒痕也是在死后被吊出来的。
他在盖棺的那刹那,闻见了极细微的灵兽气息,再仔细用自己的灵力去探查才发现妹妹的腹中还有少许血齿菌的气息。
“我妹妹,是血流不止,失血过重才没了的。”
菌一旦有了化形的能力,它所带来的伤害便是百倍千倍的,这菌只需动动手指,妹妹便无药可治。
“你的意思,害死令妹的,是那个血齿菌?”
“没错。”
苏锦宸缄默一瞬,“它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个地方?”
“不太清楚”谭玉行道,“我一路调查都没有发现那只菌的踪迹,就像是在人世间蒸发了一样。”
“后来,因为六木我才发现了那只灵兽的下落,我原本想借着那只灵兽去调查它背后的主使者,没想到那只灵兽在被我找到时已经死在了旭镇外面那边林子里。”
苏锦宸闻言转眸,目光灼灼。
“所以,我们在顾府发现的那只灵兽,是你转移到那的?”
谭玉行点点头,倒是没否认,“我想借用这种方式引起你们的注意,结果你也知道了,你不就查到旭镇了吗?”
苏锦宸心中腹诽,敢情这一路实际上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在谭玉行的预料当中,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未免有点荒唐,苏锦宸不悦的盯着谭玉行,“从一开始,你就算好了是吧?”
“术士最感兴趣的不就是这些吗?我只不过是借此机会将事情再扩大些,否则,你们怎么会想到查到这里来。”
谭玉行带着歉意看着苏锦宸,“抱歉,虽然明知道这么做有点损,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引起你们的关注。”
苏锦宸气笑了,他说这些话有没有想过自己很有可能因此中断和他的合作。
“我要是没记错,刚刚扶欢才说不许欺瞒的吧,怎么你明知故犯?”
谭玉行垂眸,“我只能赌一把。”
“苏兄,还有一事,我想你们可能有必要知道一下。”
苏锦宸眼皮懒懒掀起,到现在,他没兴致听下去了。
是真是假,没那么重要了。
“你对我们有欺瞒,我们有什么合作下去的必要呢?我不明白你一直故弄玄虚做什么,是觉得很有意思?”
苏锦宸冷下脸,不想搭理他。
假使他刚刚一直不问,是不是一直也就不告诉他了。
真有意思。
“对不起,苏老板,我知道我刚刚的行为欠缺妥当,可是我本就打算告诉你们的,我真的没想瞒着的。”
苏锦宸想起身离开这辆马车出去透透气,哪知谭玉行一把拉住他,力气之大,惹得苏锦宸无语的斜他一眼,很不耐烦。
“苏老板,你先等等,我真的有事要说。”
谭玉行目露哀求,苏锦宸哼了一声,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有话直说。”
“今早苏老板你是不是收到了顾老爷那边的信说要请你回去,驱邪?”
谭玉行开口问。
苏锦宸眉头一皱,“谭玉行,你在监视我?”
“不不,”谭玉行连忙解释,“那封信,就是我替店家送的,苏老板,你千万别误会,我真的是偶然听到的。”
苏锦宸揪起谭玉行的领口,眼眸微眯透着森森寒气,“你偷看了?”
那只信鸽,经由谭玉行的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重点不是这个。”谭玉行无奈的望着苏锦宸,“你们此次回去真正驱邪的对象才不是什么顾家夫人,而是——”
“什么意思?”
苏锦宸没了耐心,“除了她,还有谁受伤了?”
他之前待在蔚县那么久,没听见还有谁受伤的消息啊,这谭玉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老板,你知不知道顾老爷在离自己家不远处有一处府邸,里面有个叫惊鸿的清倌。”
苏锦宸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不过从来也没见过,苏锦宸对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丑事也没什么兴致,自然不是很清楚。
“顾老爷真正想请你帮忙驱邪的人,实际上就是这位惊鸿姑娘,苏老板你应该还不知道吧,真正受伤非常严重的,才不是那什么顾夫人,而是她,那个清倌,惊鸿——”
他也是偶然得知,那家里有个小丫鬟出来买东西,恰好被他听说了一部分,不过那小丫鬟嘴巴也还算严,具体什么事还真不清楚。
“惊鸿——”苏锦宸想起了顾夫人回忆里的那些画面,致使顾夫人一病不起的怕是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姑娘吧。
“看来,这名门世家的相处之道,也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