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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玄幻魔法 > 浮世长欢醉梦生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冥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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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絮又做梦了,自从那个人离开后,其实鲜少做梦,无论白日里多么惦念,可夜里照旧漆黑一片,连梦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这一次,却梦的尤为清晰,一些往事又重新在她梦里放演,重复着他们初见的画面……

那个时候,她还不叫容絮,叫做,云寄——

街上,人涌如潮。

立在一处栏杆扶角的人看着楼下,人声嘈杂,身后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云寄目光顿了一下,并未转身。

“圣女,属下派了人去找了,还是没有找到。”身后的人低着头,一无所获的结果令云寄目光暗了几分。

云寄叹了一口气。

“圣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身后的人又加一句。

“知道了。”云寄皱皱眉头,她们此次在人间逗留的时间确实太久了,“通知其他人,回吧。”

“是——”

身后人答了一声,抬手放了一簇烟火,火光细微,并不是很显眼,然而不久身边便有大波灵气涌动,朝着远处的目的地远去。

云寄看着远去的人,低眸回头,“走吧。”

身后的人不做声,跟在她身后,听到女子终于答应要走,悄悄松了口气。

她是猫族圣女,身份类似于人界的公主,身后这个像影子一样的人,是她的影卫,也就是所谓的贴身侍从,名为月勾。

妖力是众多影卫里最天资聪颖的一位,平时无论去哪,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她都会带着他。因为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摆不平的麻烦,从来不给敌人留一点苟延残喘的机会。他是她的影卫,更是她的一条命,危急时,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她的安全的那种存在。

她的影卫有两个,另一个,名为日和。先前为了保护青时,便将日和送与青时,护他日日平安顺遂,谁知却在此次出行遭遇了不测。

一月前,她随青时一同来到这人间,被不知何族的人暗杀,来人打伤了她,青时重了一箭坠落悬崖,掉入山底。他们被迫分开。

等到自己醒来,青时已不知所踪,她去茵山寻他无果,独自在人间寻了他一个月,但是无论她怎么找,就是一点消息没有,甚至连他是生是死都是未知。

而日和,被发现于茵山脚下,死状凄惨,已无身还可能。

来人有备而来,下手之毒辣令人咂舌。能够打伤她的,绝非等闲之辈。

“我本就血统不纯,日后想必也是日子难熬的很。”当初,她们初次相遇,青时便是这般风淡云轻的说着,像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们相遇是在人间九方街,他一身伤痕困于网中,缩在网的最角落瑟瑟发抖。捕获他的人正准备杀他做顿盛宴。血淋淋的刀子握在男人的手里,网中另一只成年母狐已被开膛破肚,毛皮被扒,毛发中缓缓滴着殷红的血,正是人间炼狱的景象。

而那渐已成型幼崽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权利。他闭起眼不敢再看下去,听着男子一步步紧逼而来的脚步声,想着认命。忽见得一阵狂风骤起,他再睁眼已经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水之地。

救他的,是云寄。

“若你不嫌弃,日后我会护你周全。”

青时追在她身后这样说,不过举手之劳剔除那些碍眼的家伙,这一句誓言便换来青时陪她六十年的朝夕相处,她暗笑他傻,她这等妖力是没几个妖奈何得了的。

他曾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又偶然入梦所见即是血腥,可睁眼见了云寄便会双目聚了焦,感觉一丝丝的庆幸。

楼上忽然有了一阵异动,云寄被打断思绪回头便见月勾一个闪身掐住了来人细瘦的脖子,脖子筋脉在手中温热跳动,是个鲜活的生命。只要云寄下令他稍稍用点力便可轻易将其捏死。

速度快的让少年躲闪不及,少年憋红了脖子四处蹬腿翻白眼,他使劲的推着月勾硬如铁钳的手,渴望能够迫使对方松开微毫让他透透气。

他骨瘦如柴的身体,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破破烂烂,面容污迹更甚,看不清来者是何模样。就这样摇摇欲坠,像只蝼蚁,被人俯瞰着。

“松开他,月勾。”正当少年觉得力气疲竭,快要不行的时候,一道女声喝过来,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忽然收了力松开了。少年被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调整呼吸,杂乱的发遮住了一双眼。

月勾似鬼魅,顷刻隐于暗处。

女人缓步走来,衣带逶迤,面容绝色而高傲。她轻轻捏起少年尖瘦的下巴,撩开少年的额前发,轻柔开口:“小弟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姐姐救我——”少年一下子拽住女子的衣角,他指着后面一团黑雾,“有人要害我。”

那清澈如鹿的眼里饱含了惊慌失措,像极了当年受伤的青时。可这眼眸竟如此璀璨夺目,且瞳色不一,一只幽蓝,一只漆黑。

云寄的眼眸暗了暗,“为何?我要救你——”

她盯着这个瘦弱的男孩,“我这个人帮人做事须得有所回报,你能拿什么来换?”

“姐姐菩萨心肠,若救了我,我必当永生跟随姐姐你,护你周全。”少年小脸一扬,满是诚恳。

“你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月勾——”云寄眼波流转,似乎对他来了兴趣。

月勾会意,接着一道黑影飞出楼栏,冲散了远处团团黑雾,主子不喜的,他月勾自然也等同厌恶。毫不客气的解决了威胁,一个黑影的身上掉下来一个坠子,通体墨色,形状是条蛇。

“你是冥族人?”云寄瞧了远处被打的落荒而逃的黑雾,把玩着月勾交给她手中的坠子眯起眼目光锐利的看向眼前这个少年。

“我是。”少年点头。

云寄继续看他,少年被盯得久了,又缓缓开了口。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杀我,我一直是被关在一个很黑暗的地方,手和脚都有镣铐。那里的人总是打我打完又会给我上药,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个给我送饭的告知我有人要杀我了,还给我一把钥匙让我逃离那里,我想的是终于可以逃出那里了,就一直跑一直跑……”少年双手抱住自己,止不住的颤抖,回忆往往便是血淋淋的利刃,一刀刀割在胸膛,使人痛不欲生。

“……后来,我逃出来了,但是我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杀了那个送饭的去追我,我一路逃离向北见这里有光所以才闯入了姐姐这。”少年如实回答,眸光清澈,“姐姐,我求求你,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没有光,没有人同你说话,迎接我的永远是鞭子和药。姐姐,我不想,我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你倒是有能耐,这坠子是冥族的死侍特有的配饰。”云寄勾了勾唇“你是犯了什么罪,竟引来这么一帮死侍。”

“姐姐恕罪,我真的不记得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个黑漆漆的房子里,姐姐,我逃出来只是因为想活命,只是想活下去。”少年长发遮住了眼,可云寄能听出那一头散乱的头发下,那张脸在止不住的发抖,像极了可怜的一只待宰羔羊。

“你这般请求可还给我转圜的余地?”云寄一边惊于对方对这个少年的狠绝,一边想着这棘手的麻烦事该如何收场,她出了手,实际上就已经是得罪了冥族的人,日后定会有麻烦了。

“还请姐姐恕罪。”少年低头,脖颈,手臂皆是一道道血痕,让人触目惊心。云寄见此伤痕,心中一滞,这下手之人专挑人痛感最多的地方鞭打,这血印子也不是一日留下的,更多的是已经结了痂又添的新疤的,身上一块好皮肉都没有。而他,仅仅是个孩子,犯再大的错也不该取掉他的性命。她想到这,当即冷了脸色。

“你自己可还有记得什么?”云寄问他,语气软了几分。

少年摇了摇头,沮丧的低着,“不记得。”他记事起,就是处在那般可怕的炼狱,从哪来?父母是谁?关他之人又是谁?他统统不知,连最基本的,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你不怕我也是来抓你的。”云寄故作可怕的姿态,瞧他的反应。

“姐姐救了我,姐姐是好人。”少年忽然笑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的天真烂漫。

“年纪不大,嘴倒是挺甜。”云寄将他的头发拨到两侧,“我救了你,你先前所说的可还算话?”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话算话。”少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眸光清亮的像只鹿,纤尘不染的眸子不沾染丝毫的污浊,连如此丑乱的头发都遮不住他的惊艳美貌,异色瞳,有意思。

活了这么久,她也是头一次见。

云寄忍不住笑了,“看年龄,你比我小,男子汉可不似你这般。”她又说,“可有名字?”

少年摇头,“那里的人都叫我,喂,如果真要算起来,这大概就是了。”

“今日起,你便跟着我吧,名字,商阙如何?”

“商阙……商阙……我有名字了……”少年低喃,声音小若蚊蝇,生怕这是一场梦,惊扰了就没了。

“从此,这世上便只有商阙。前尘一切皆要斩断,而你只能听命与我,赴汤蹈火,刀山火海,不可辞。”云寄覆上他的额顶,目光里多出一丝暖意。

“商阙谨记姐姐教诲,定会护姐姐一生平安。”少年声音温和而坚定,独有的少年音稚气未脱。

烛火摇曳,床榻上的人,一双眼眸紧闭,有泪溢出,流过苍老的脸颊,湿了鬓发。

屋外,一只白猫仰望天空,星子稀落,黯淡无光。这一夜,各怀心事,各自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