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欢靠在墙上思索了片刻,才对着沈青玄开口:“不知道外面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沈青玄掩着嘴巴咳了几声这才抬头,面露疑惑,“什么怎么样?”?
沈扶欢无奈的摇摇头,轻轻拍着沈青玄的脑袋,“睡了一觉睡傻了,昨天祖父的事不是连官府都被喊来调查了嘛。”?
“这样啊,”沈青玄撇了一下嘴,“能查出来什么,难不成随便判个人结案?”更何况,那个凶手很大的可能不是人。?
沈扶欢伸手搭在沈青玄肩膀上,眼睛亮亮的,“要不,我们去看看祖母吧。”?
“啊?”沈青玄没转过思绪来,就被沈扶欢拉着下了榻,“这么着急的吗?”?
沈扶欢嗯了一声,便拉着沈青玄走了出去,门外有两个小丫鬟走了过来,直接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问道:“孙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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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们没有让开的打算,沈扶欢和沈青玄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我和弟弟听说祖母昨天受了惊,想去看看祖母。”?
说完作势要走,小丫鬟又拦了过来,“孙小姐,夫人情绪还不稳定,恐怕会伤到你们,还是别去了吧。”?
“无碍,我们站远些瞧就是,祖母受惊,我和弟弟本就该去看看。”?
沈扶欢跨出那扇门拉着沈青玄就要越过小丫鬟往前走,小丫鬟却拦的更紧了。?
沈扶欢面露不悦,看着那个丫鬟一副死守的架势,对着自己说:“还请孙小姐和孙少爷回房吧。”?
看这样子,今天应该是踏不出这间屋子了,两边正对峙着,一个披麻戴孝的男子走了过来,对着那丫鬟喝了一句,“这是在干嘛呢?”?
“少爷——”丫鬟见了来人忙低了头唤了一声。?
“舅舅——”沈扶欢忙拉着沈青玄一起上前,“您怎么来了?”?
郑直一身素衣,人近中年,眉宇间一片沉着冷静,右边眉骨处有一道伤口,大概有一截小指肚长度。?
看这疤痕是新添的,还有一丝丝的血迹凝着。?
像是被什么利器所伤,所幸伤口不长,不然就要伤到眼睛了。?
郑直见沈扶欢一直盯着自己看,笑着伸手掩去眉端的伤口,问:“这是怎么了,把我外甥女气成这样?”?
沈扶欢见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缓声道:“我和青玄想去看一下祖母,可这丫鬟怎么都不肯让我们出去,所以刚刚才……”?
郑直闻言朝着那两名丫鬟挥了挥手,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们这才作罢,乖乖退了下去。?
等到丫鬟走了,郑直才回过头对着两人开口,“正好我也要去看看你们的祖母,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去吧。”?
两人没作停留,便跟着过去了。?
郑直领着他们穿过了一道长走廊,又沿着一条小径向右走去,途径一座烧的半焦的房子,灯笼什么的全给烧了个干净,窗户和门都像是被人踹开,还没来得及修缮。?
门上又被烈火烧毁的痕迹,可想而知,昨晚的火势有多猛。房子前仍有黑灰,还有一些没处理完的树枝和干草,稀稀落落的在房子前,黑的透彻。?
沈扶欢看的有些心惊,昨晚,自己和弟弟就是在这屋子里被救出来的。?
再晚些,自己是不是就得死在这里面,和祖父去团聚了。?
再向前走了一会,就看到了几株长的茂盛的月季开在那,迎着风摇曳生姿。?
想必这便是祖母养的花了,能看到花祖母的院子也就快到了。?
祖母爱花,尤爱月季。?
放眼望去,月季颜色各不相同,想必这就是之前祖父专门为祖母寻来的稀贵品种了。?
枫叶芦花,绿萼这两种最为显眼,交替生辉,气味清香宜人。?
听说他找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找到,精心培植成功的。?
祖父一生只娶了祖母一人,在当时被传为佳话,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谁人不羡慕。?
当时很多官家小姐都心属他,可至始至终祖父眼里只有祖母。?
祖父同祖母自幼便相识,关系一直极好,乃至最后很轻易的就谈婚论嫁,和和美美的过着日子。?
成亲到现在也快三十八年了。?
琴瑟和鸣这么久,到了最后落得个令人唏嘘的下场,不禁叫人惋惜。?
人最无力的就是无法选择死亡,何时死,怎么死,都不能自己说了算。?
没多久,在绿叶掩映下,露出来那个院子的面目,白灯笼挂着,院子前一大片的月季争妍斗艳。?
院子前没有丫鬟们看着,想必应该是被遣退下去了。?
沈扶欢拉着沈青玄的手跟在郑直身后,近了便听见里面有交谈声。?
声音极小,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后索性直接停了。?
郑直率先走进去,开了口:“姐,母亲如何了?”?
郑秋兰坐在床畔答了一句,“刚刚醒了一次,睁眼看了一会就又睡过去了,”她转头往左手边看,瞧见了郑直身后的两人轻轻皱了眉,“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床上歇着吗?”?
“我想看看祖母怎么样了?”沈扶欢如是道,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床榻上的妇人。?
白纱掩着,看不清妇人是醒着还睡着。?
沈扶欢复又上前几步,靠近些看,这才看到床上的人轻轻闭了眼在安静的休息。?
“欢儿,待会你祖母醒了你离她远一些,免得她见到你要闹。”?
沈扶欢很是不解,指着自己重复一遍:“我?”?
郑秋兰点点头,“你祖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嚷嚷不敢见你,可能是梦怔了。”?
沈扶欢答了声好,沈青玄在一旁轻轻握住沈扶欢有些泛凉的手,退到了一旁。?
郑直见她们说完了话,这才对着郑秋兰和沈复道:“姐,大师到了。”?
郑秋兰替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轻声回:“让他进来看看吧,”她看了一眼郑直又问,“没人看见吧?”?
郑直摇摇头,“没有,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不知道,外面的官差都在追查,所以暂时没人注意里面的事。”?
郑秋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着一旁的沈扶欢和沈青玄柔声道:“原本不想让你们过来的,既然已经来的,就待在这吧。”?
她复又开口,“估计你们应该也知道我要干嘛了,我也不瞒着你们,你祖母和你祖父这次可能真的惹到了不该惹的东西了,所以我请了大师来看一看。”?
沈扶欢和沈青玄同时应声:“母亲放心。”他们来也是为这一件事,希望能解开心中的疑惑。?
看这架势此次可能有些凶险,得要小心了。?
郑直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大师,请进来吧。”?
一阵檀香幽幽飘来,一个穿着灰布袍子的少年走了进来,一头乌发由一支木簪子束起,眼睛瞳色不一,一只幽蓝,一只漆黑,相貌极美,周身有一股寒气,他神色平静,透着股极淡的疏离。?
他站在那,便是一副人间绝色的画卷,不沾染一丝人间的烟火气,虽然身着朴素,却气质毕显,掩不住的尊贵华容。?
说是一个江湖术士,不如说是一个王族的贵公子。?
沈扶欢看的咂舌,那少年与她年纪大约相仿,十四五岁的样子,眼眸幽深看不清情绪。?
此刻看着她的眼神像一潭死水,明明还是如此小的年纪,却总觉得他的眼神藏了太多的东西,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暗暗流转。?
“这位就是我请来的大师,四月。”郑直介绍道。?
“四月?”沈青玄说了一遍,这名字好生奇怪,连姓都没有。?
沈扶欢看着那个叫四月的少年微微朝着众人颔首,腰间一枚玉珏雕着一朵盛开的梨花,隐隐有华光流转。?
“叫我四月就好。”少年淡淡道,一并收回了盯着沈扶欢的目光。?
沈扶欢看着他腰间的那枚温润的玉,上面的梨花像是真的一般,随着少年不大的幅度轻轻摇晃。?
沈扶欢这才注意到少年的簪子上也是一朵梨花的形状。?
这四月,当真是爱极了梨花啊。?
同祖母一样,是个爱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