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原本想拦住落离,由他先上前探个究竟再说。及至看到她脸上决绝的表情,知道拦也是拦不住的,只好跟在她身旁,陪她一起面对。
走近后,落离看着早已严重腐烂发臭的尸身,分不清男女,每一具尸体的脸都是黑色的,每一具躯壳都是不完整的。面对着累累白骨,落离心里的悲伤取代了恶心感,让她忍不住落泪。
此时的落离,心里有了一个难以改变的决定,为了面前这些惨死的村名,她决定去魔族讨个说法。
当然,她的这个决定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因为她不想连累千古他们几个人。
“啊离……”千古上前,轻轻地将手放在落离的肩上。
落离擦去眼泪,回头看了看千古,勉强笑了一下,“我没事。”
随后,太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也跟着镜子一起向千古和落离走去。
太华近距离看着那些变形发臭的尸身,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几步。
镜子见了,也没有拦她,毕竟他自己也是很勉强才能呆的住。
而千古的注意力都在落离身上,自然也就没空照顾太华的情绪。
落离轻轻推开千古的手,默默地祭出九张往生符,而后择一干净的空地,盘腿而坐,眼眸微闭,念起了往生咒,九张往生符盘旋在亡故村民的尸身上空,泛出淡淡的金光。
千古等人自觉地退到一旁,安静地看落离替那些冤死的村民念往生咒超度。
只见,落离每念一句咒语,往生符的金光便会亮一些,念到后面,金光灿烂,令人目眩,无法直视。
就在千古他们被往生符耀眼的金光逼得睁不眼的时候,那些枉死的人的尸身都被收进往生符之中。
等到千古他们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任何一具尸身,看起来不过就是一片简单的空地,不明真相的人,丝毫看不出曾经发生过的惨事。
太华和镜子第一次见到落离施法超度亡灵,不免觉得有些惊讶。千古此前曾在东荒的密林之中,见识过落离为遇害的林中走兽超度,所以除了感慨之外,并不觉得讶异。
村民的尸身消失之后,最初的腐烂味道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九张往生符直接飘到了落离的眼前。
太华认真地嗅了嗅,“奇怪,怎么有股淡淡的清香?”
“因为怨气散了。”落离的声音轻飘飘地进入众人的耳朵。
因为落离的一句“怨气散了”,镜子和太华立马抬头仰望上空,太华虽然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但镜子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镜子看着平乡村的上空已经恢复了清明之气,喃喃地说:“真的散了。”
镜子看着仍然盘腿而坐的落离,“仙女姐姐,你真厉害。那么重的怨气,被你轻而易举地破了。”
“不是我厉害,是村民们太善良。”落离缓缓睁开双眼,语气之中是说不出的落寞。
言毕,落离凝视着漂浮在自己眼前的九张往生符,心思沉重,以至于伸手去接往生符的时候,十指忍不住微微发抖。
千古瞧在眼里,暗暗叹息了一回。
落离捏着九张往生符,慢慢站了起来。千古因为担心她,所以见她起身,立即伸手扶了她一把。
落离站直之后,感激地看了千古一眼,千古知道落离此刻心情不佳,只是回了她一个浅浅的微笑,并不多说。
太华见落离视线不离自己手中的往生符,便问了句,“小仙女,你现在打算如何处理这些……”
太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便住了嘴,她知道落离一定明白她在说什么。
却说落离瞧着手中的往生符,沉默了片刻之后,脸上突然流露出悲伤的情绪。
太华看看千古,见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落离,并没有看到旁人,便讪讪地笑了笑,转头去看镜子,悄声问道:“小仙女这是怎么啦?”
镜子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就在太华觉得无趣的时候,落离就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将九张往生符都放进自己腰间的如意形荷包之内。
见状,太华和镜子只是觉得奇怪。
千古见了,却不由得担心起来,他记得之前在东荒见落离超度林中走兽,诸事完毕之后,她直接将往生符焚毁。
“为何这次她没有当场将往生符焚毁,而是将它们都藏了起来?”千古在心里想着,嘴上却半个字都没问出来。
太华和镜子见落离怔怔地望着已经没有尸身的空地发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镜子先开口,“仙女姐姐……”
然而,镜子的话还未说完,落离忽然偏过头看了镜子和太华一眼,眼神温和自然,“我们走吧。”
千古走到落离身边,千言万语,说出口就只有一个“好”字。
落离看着千古,眼里再次流露出感激之情。
“小仙女,事情……就这样办完了吗?”
落离本来想说“没有”,只见她的睫毛动了动,说出口的话却是,“嗯,都办完了。”
“那……我们算是履行了对何大勇的承诺了吗?”太华摸了摸自己的头。
落离看了太华一眼,想说什么,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徒留下一声无言的叹息。
太华和镜子或许没有听见,千古听见了,他在那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中听出了答案。
所以,千古见到落离转身离开,立即跟了上去。彼时,千古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心里却有了挥之不去的担忧。
太华看着落离的背影,“镜子,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镜子“哎”了一声,“你啊!”
“我怎么啦,你说啊。”
“整个村子的人都遇害了,你让仙女姐姐如何履行对何大勇的承诺?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给人添堵吗。”镜子说完这些话,飞跑到千古和落离的身后。
太华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身影,想到自己总是说错话,想到自己可有可无的存在,再次觉得自己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