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家伙不仅拿自己来冒险,居然还打破规矩,亲自给楚老将军做了法事?
照道理,像空明这样的佛子,那样神圣且高高在上的存在,又怎么会轻易给人念经诵咒?
这是连先前的南黔一国之主,都不曾有的殊荣,更何况楚老将军也只是楚老将军而已。
身为至交好友,空明与纪允彼此之间很是了解,纪允这么一开口,虽然言语未尽,空明确清楚的知道了,他言语中问话的意思。
空明淡淡的饮尽杯中茶,洒然一笑,曲起食指与中指并拢,眉目带了些恣意的点了点摆着空杯旁的桌面,看着纪允的目光似笑非笑。
“本僧亲给楚老将军做法事,还不是因为你九千岁的面子?”。
不然他又怎么会破了多年的例?亲自下场给人做身后的法事?
想到这回自己一路北上来的种种,空明自己都摇头失笑。
压下心中的酸涩,不由催促着纪允,岔开了话题,“赶紧的,满上。”。
身为佛子,自他懂事起,他都是不言苟笑的,庄严肃穆的,一言一行都是佛家的标榜,活的甚是疲累。
想必也就在自己的至交好友面前,两人私下独处的时候,空明才能放下包袱,言行举止自在点,随意顺心些,自己真实的性格也能显露出来,也不会有任何担忧。
看着好友理所应当的语气,不客气让自己斟茶的自在态度,纪允摇头笑了。
摇着头,纪允执壶给好友满上茶杯,对于刚才,好友关于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亲自给楚老将军做法事的事,纪允先是郑重谢过好友。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为我破例。”。
空明闻言,勾唇一笑,一挥手,浑不在意。
“说这话就客气了,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些虚礼吗?好了,别说这些了,对了若谷,不夜这边的情况你了解的怎么样?”。
“问题不大,我已经让角下去清查了。”。
“哦,角的话,他办事,你该省心省力了。”,说着,空明再度端起茶杯,饮尽了杯中茶。
面对空明的感慨,纪允不由的挑眉,暗暗瞄了好友一眼,有些诧异好友一直避开自己的话题到现在。
出于担心,也是出于对方的异样,考虑到好友放着安稳的国都不呆,放着他好好的圣僧佛子不做,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跑到这战火纷飞,两军对垒的地界来,这本身就不正常。
纪允忍不住心里的担心,终是开了口,“空明,你老实跟我说,你到这不夜来,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空明苦笑。
可是面对好友,空明不想也不愿欺骗。
空明周身的气息从刚才的平和,猛的一变,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阴霾,此刻的他,哪里看着像一个佛光谱照的仁心佛子?明明就是……
纪允就见好友的目光望向敞开的窗口,透过外头渐渐开始飘洒的雪花,空明的目光望向东北的方向,眼神中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
最终,空明还是把自己心里埋藏的最深的秘密,主动暴露给了眼前,自己至亲至信的好友听。
“若谷,前些日子,我收到了一封来自幽州边界凤凰城的信函,是她亲手书写的,她的笔记我记得很清楚,一日都不曾,也不敢忘怀,随信一起付来的还有一块青玉玉佩,那个我也记得很清楚,是她!”。
他不仅记得,更是记得清楚,那块并不值几个钱的青玉玉佩,是自己六岁时,分别前,那个女人送给自己的生辰礼物,玉佩上刻着的,还是自己的生肖属相。
“她?”。
好有嘴里的她,纪允先是听的疑惑,随后看到好友低垂的眉眼中,那化解不开的浓浓愁绪时,纪允忽然就明悟了过来。
纪允心里一沉,猛的一眯眼。
想起曾经好友与自己说过的,有关于他身世的一些只言片语,纪允心里忽的就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当即不可置信的看着好友,不忍的开口确认。
“你是说,她是你的……”。
“对!”,不等突然明悟的纪允,把嘴里犹豫的猜测说完,空明先一步肯定的打断,“就是你想的那样!”。
对于好友嘴里的这个她,说来纪允早就耳闻已久,当然了,之所以耳闻,却是从好友口中亲自得知的。
说起这个她,就不得不提到空明的身世。
其实空明也不是生来就是佛子,他是在六岁的时候,被他的师傅玄慈大师发现,在玄慈大师亲自验证,确认了好友却有佛性,确是佛子后,玄慈大师才把年仅六岁的空明带出了深渊,带回了灵谷寺修行至今,。
也就是说,六岁前的空明,是跟随在那个她,也就是空明的亲身母亲身边一起生活的。
而空明的具体身世,除了已故的玄慈大师外,就只有空明自己。
为什么是他自己?
说来佛子也不是一般人,有些人生来就聪明,生来就知事的早,正如上辈子还未重生的自己一样。
照道理大多的孩子都不会记得,自己五六岁以前的成长经历,可空明不同。
空明的聪慧并不比纪允少,这两人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其实骨子里是有很多的共通处的。
比如早慧,比如过人的超强记忆,比如一样的糟心身世……
而且早已圆寂的玄慈大师,他对着灵谷寺,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对着整个佛门,甚至是对着全天下的佛门信徒,慈悲为怀的老大师,他一辈子唯一的一次破戒,就是替徒儿隐瞒了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它有关于空明的身世。
按说,佛子该是圣洁不然尘埃的,可是空明的出生却是那般的……
“是,我是一个父不详,生母为妓娼的奸生子……按理,我不仅不能为僧,更是不配成为神圣的佛子。
可是我的师傅玄慈大师慈悲为怀,在当初大黔内乱,国家风雨飘摇之际,迫于无奈,急于寻找佛子出世稳定局面,不得已才隐瞒了我的身世,抹去了我身后一切,可能在将来诟病到我的后顾之忧。
后来我师傅还顾念着我,给了那个女人很多的银子,甚至还给她重新弄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