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敏沄还活着这件事,如风一般,在华秉伟出了书房门不久,三房的两个主子就都知道了。
华秉伟回来后,就把这事告诉了孟氏。
孟氏不像华秉伟那么纠结,第二日照旧和两位嫂子聊天说话,只是多了些关于华敏沄的话题。
直到知道华敏沄还活着的事情,她前思后想了一番,发现杨氏和谢氏早就在言语中带出来过很多次。
其实,她曾经也有过怀疑,但是总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而放弃,如今看来,这沄丫头真不是一般人也。
孟氏这几日净是听嫂子们将沄丫头的事情了,最后还居然牵扯出一个福王。
孟氏只觉得跟听话本似的。
福王居然也是假死的!
关键跟他们家沄姐儿还成亲了?!
孟氏实在想不通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就一起了。
杨氏和谢氏对孟氏的反应也很满意,既然事情说开了,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如今看来,孟氏的应变能力还有对突发事件的接受能力要好于华秉伟,没看到那家伙还在自己屋里闷着。
他也不帮忙做事情了,手头上的事全丢在那儿,大有啥也不管了,谁爱做谁做去的意思。
他也不出去玩,只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除了吃饭,连屋子都不出。
对此,杨氏很担心,孟氏每日过来,她就要追问一遍情况:“三弟妹,三弟今天状态如何了?可出来没有,这可都第五日了!”
谢氏也看着孟氏,等着她回答。其实,谢氏心里不是很担心,倒不是她不关心这个小叔子,而是华秉伟虽然纨绔了一些,但是耳根子比较软,当时既然都没有发大火,只是拂袖而去,谢氏觉得那最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这会儿可能只是冷静冷静,最终还是会接受,不接受也没法子,说到底,沄丫头还活着,对如今的华家是好事,是生机!
只不过,到底是因为她家沄丫头的事情惹出来的,她心里对三房很有些过意不去。
孟氏摆摆手,安两个嫂子的心:“两位嫂子放心,一点事也没有,虽然还没出来,但是我瞧着快了?”
她凑上前去,悄悄“告密”:“昨日晚上,他叫他身边的求林给他打水洗澡泡澡呢,还让求林给他拿了桂花酒做了小点心。”
杨氏和谢氏了然的点点头,放下心来,毕竟都有心情喝酒吃点心洗澡呢,以华秉伟的性格,这是气消了。
如此想着,三人便也不准备搭理华秉伟了,反正无论是杨氏还是谢氏都知道,若是他十日不出来,华秉仞和华秉佑就要去抓人了。
如今多事之秋呢,给他时间去生气去消气,但是,要是怎么样都不消气,两个哥哥一致觉得不能惯着他这个坏毛病!
如今看来,应该不需要了。
至于孟氏,更是无所谓的很,她如今日子过得舒坦,女儿争气。
但,她对华秉伟却没什么感情了,在她心里,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别来烦她就行。
她年纪大了,可不想伺候他,现在,她想法变了,倒是恨不得他去玉氏那儿,别来烦她。
在她看来,她如今能过的舒坦可是得益于她两个嫂子对她不错,得益于湾姐儿如今跟溪姐儿关系不错。
说来,孟氏打心眼里对二房更感激,若不是沄姐儿大人有大量,当年即便他们三房受翁氏和华淑兰挑拨,处处跟大房二房作对的时候,沄姐儿居然还记得处处照顾湾姐儿。
她能在两位嫂子这儿很快得脸,也得益于湾姐儿和溪姐儿关系好了,嫂子们也不想让她难堪呢。
说起来,她的好运一切开始的地方,是沄姐儿给的呢。
至于华秉伟,哼,她可享不了他的福,原本指望他对她不好,对湾姐儿好点儿。
结果,他对闺女也是不问的,一点儿不上心,整天就想着他那个庶子,她可就寒心了。
那波哥儿她实在喜欢不起来,那么大了小家子气的很,哪里像洋哥儿那么机灵又温雅!
想想当时真是傻,帮他挣什么国公之位,退一万步讲,即便挣到了,以华秉伟宠爱玉氏那个劲儿,是不是国公夫人要换人做啊,毕竟人家还有儿子傍身呢。
她没儿子,就算侥幸当上国公夫人,最后这国公府跟她也没关系,那波哥儿有自个儿亲娘在,能善待她才怪。
真要让华秉伟成了国公爷,全府里最大,以他的混不吝,他绝对做的出把玉氏扶正的事情。
这样没良心的男人,她对他忽然间感情就没了。
也许是这些年,看两位伯哥对嫂子们都好,才对比出华秉伟有多渣吧?
如今,孟氏只觉得,只有紧跟着两位嫂子,才有肉吃啊。
看看她的湾姐儿,如今多懂事,嫂子们已经帮她物色好人家了,她瞧着那些男孩子个个都不错。
若不是今年过完年后,局势更加动荡不堪,想必湾姐儿都定下了。
不过,这事,孟氏也不愁,大嫂可跟她说了,如今局势不明,虽说在物色人选之前,他们也做过调查,可是难保有加入派系斗争的漏网之鱼。
这样一说,孟氏觉得也是,万一因为她家湾姐儿跟谁定亲卷入这争储之事,那可怎么得了。
等到这动荡过了,安安心心的定亲,才算安全。
孟氏心里觉得有道理啊,嫂子们想的很周到,遂更加一心一意的跟着两个嫂子。
沄姐儿那事她听到的时候,是一愣,后来就是高兴啊!
沄丫头还活着,比什么都强!
那丫头聪明、果敢,有她在没准真能把这国公府带的更好呢。
至于造反什么的,孟氏可不像华秉伟那么纠结。
造反怎么啦?
不造反,隔三差五就被那些锦衣卫还有王爷们骚扰。
她寻思着,即便等时局稳定了,这种骚扰也停不下来。
因为,他们习惯了吖。
没钱了就来抢钱,没铺子就来抢铺子,没粮食还来抢粮食。
他们华家真是活的一点尊严都没有。
孟氏是胆小,但她心里可藏着一把火呢,这万恶的皇家,一锅端了最好。
省得祸害他们。
因此,孟氏接受的可快了,心里的那一点点被瞒着的不舒服也在对未来生活紧张又刺激的期盼中,消失了。
妯娌三人如今愁也愁不过来,三人现在只是想着华敏沄的事情,希望她早点回来。
不知不觉,沄姐儿成了她们三人的支柱了,仿佛只要她回来,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似的。
谢氏还道:“昨日,我家老爷回来还说,秦王和廉王现在似乎结盟了,一起找太子麻烦!”
华秉佑昨日和庞相的儿子喝酒了,两人曾经是同窗,又是同科进士,同朝为官,关系一直不错。
这事,就是庞家透露的。
谢氏想了想,皱眉:“看来,这汴京真是平静不了!”
杨氏附和:“廉王和秦王好心思,两人先合起伙来把最大的敌人干掉,然后自己再争斗!”
谢氏点头:“说起来,这世上可真没有永远的敌人。”
曾经,秦王和廉王为了一件龙袍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如今想来,恍若隔世!
孟氏咂咂嘴:“真是有好日子不过。”
“我看如今奕王日子过得好清闲!前段时日,三老爷上街去打酒,还看到他了。”
谢氏笑笑:“他没有威胁了,听说虽然门口还有兵守着,但是根本不限制他的进出,只要他不跟群臣联系即可。”
杨氏冷笑:“把人家弄残废了,太子、秦王和廉王这时候来表现兄弟爱了,我前几日听说,廉王还去他府里呢!”
不仅廉王,太子和秦王都去过呢。
“尤其是太子,当年他是理王的时候,奕王对他多好了,结果呢,为了个皇位!”
孟氏也唏嘘一阵:“说不定,这样,奕王还能保下一条命来。”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世道这么乱,就跟她们女眷那时候打发闲暇的时候打叶子牌一样,有的人刚开始牌摸的可好了,可是运气这东西,很难说的,一手好牌打烂的多的是。
相反,自然也有一手烂牌打好的。
这谁说得准呢?
奕王现在看起来是最可怜的,在这场牌局中,他已经是一个妥妥的输家了,可是,谁知道最后会不会逆风翻盘呢。
孟氏不知道,她今日这番想法在未来大部分都成真了。
奕王者恰恰成为四王里面,结局最好的那一个。
此时,不提华家的遭遇,华敏沄和南宫墨还在路上。
两人就未来的战事还在讨论着。
“距离汴京百里范围内的禹城守军将领颜将军是谢家人,到时候若是起了战事,兵马可以在他那儿站一脚!”华敏沄寻思着。
他们大约还有十日就到京城了,汴京城的情况他们都大致清楚,凌巳在汴京城十来年可不是白住的。
原本,凌巳早就在城郊买好了几个大庄子,这些庄子不是连着的,是间隔的,但是,下面都建了相连的密道。
这样,可以保证,人进庄子的时候,因为是分散开的,不会引起太多的注目,又可从密道集合在一起,实在是个完美的主意。
而且,马匹这些,早早的就养在庄子里,兵器也早早就准备了,如今相当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就是南宫墨准备了十来年的成果。
只是,还没等到他们回京,汴京城的三王已经干起来了。
先是半个月前,廉王和秦王寻隙杀了太子极为重用的汴京城守军将军王闫。
这还得了,太子本来就冲动,廉王和秦王实在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晚上,就带人围了秦王府和廉王府。
焉知,青龙军沈家人已经来了,还进了城,两军就在王府面前对峙了一番,那会儿皇帝还没完全昏迷,锦衣卫来申饬了一番,此事被暂时压下。
至此,廉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沈家军来了可就不走了,如今沈家军就驻扎在城郊呢。
恰恰好就在他们最大一处庄子不远处。这样,他们一部分兵丁将士就暂时不能妄动了。
住在其中的兵丁将士,练兵是不用想了,物资的准备也做不了。
凌巳气的把牙都要咬碎了,可是也没法子,他们只能另想办法安排这一部分兵丁将士。
倒是可以安排到其他庄子上,可是如今多事之秋,他们怕人来人往太多实在是容易发生变故。
恰好,他们走之前,外公也跟他们说了禹城守军的事情。
华敏沄能这么快接受是因为这个禹城守军她知道,是前世在谢家覆灭后一直保护谢越的人之一!
所以,他是可信的。
南宫墨相信华敏沄和谢家,所以并没有什么意见。
“幸亏外公有先见之明,明日就安排刘将军带着他们由乙庄从密道进甲庄和丁庄,再出来去禹城。”
“禹城距离汴京城不过百里,是个好去处。”
华敏沄点点头,如今天阴的厉害,他们今日扎营的早,她忙着给宝儿清理了一番,又陪小家伙玩了好一会儿,如今有些懒懒的。
小家伙好像特别懂她一般,她才觉得自己累了,小家伙就开始打哈欠了。
南宫墨本来准备和宝儿玩一会儿,偏偏宝儿不领情,在他爹面前,往娘亲的怀里靠了靠,似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无情的闭上眼睛。
把南宫墨气坏了。
惹得华敏沄哭笑不得。
这父子俩,好像天生的冤家!
南宫墨在一边吹胡子瞪眼了一番,没人搭理,只得作罢,又挨到华敏沄身边,继续道:“谢家的事情如今廉王必是顾不上,皇帝看来就这几天了,沈家这几天可天天练兵呢,明晃晃的就是说,要抢皇位了!”
南宫墨有时间真为他皇兄感到悲哀,如今他的命令已经没人听了,立了太子又如何,另外的儿子就是明晃晃要抢皇位。
他这还活着,儿子们就在眼皮子底下斗起来了,已经在盘算他死了以后的事情了。
南宫墨不明白,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精明人,心机深沉,怎么一场病,就让他自暴自弃成这样?
就算他某个儿子成功拿下了这江山,不是南宫墨的瞧不起这些侄儿,凭他们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他们能守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