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自然不知道自家媳妇的这等奇遇,不过南漠这事还是要好好说道说道。
毕竟,南漠局势关系到整个大魏和谢家。
还关系到他能不能好好成亲。
“还记得绿猛族吗?”
华敏沄点点头,对绿猛族不仅记得,还印象深刻。
当年,她从南诏回大魏的时候,在南漠和南诏的一个混居城池,遇到几个找麻烦的南漠人。
她当时杀了几个,其中有一个是鲁耶尼的弟弟,前世堪称他的左膀右臂。
为此,她不仅当时被南漠人疯狂追杀,更在多年以后被暗杀。
差点就折在这些人手上了。
南宫墨死遁之前帮她摆平了这些人,湮灭了关于她的线索,她才过了这么多年的安生日子。
她记得,当时和鲁耶尼的弟弟在一块的就是绿猛族的人。
“绿猛族不是灭族了吗?”
说来,鲁耶尼还真是残暴成性,因为亲弟弟的死,牵连了人家一族人。
自断了自己的臂膀。
南宫墨表示认同,虽然留下了女人,但也形同灭族了。
不过,“绿猛族虽然被灭族了,但是人没全死,绿猛族的女人们保下了几个孩子。”
华敏沄惊讶极了,看来这几个孩子有大出息了?
“绿猛族的女人们虽然被鲁耶尼赦免说不用死了,但她们生的孩子可不在此列,母子天性,她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于是,便合起来藏了三个孩子。”
“那三个孩子都是绿猛族遗孤,当年,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十岁的年纪不大也不小了,他们肯定能记得灭族的刻骨仇恨,也能看到自己的母亲、族人等为了保护他们作出的巨大牺牲和努力。
这些,如附骨之蛆,深藏在他们心底,但凡有点血性,都不会忘记。
长大后投身到报仇雪恨的事业中,想要手刃仇人再正常不过了。
华敏沄很理解:“灭族之恨呢,人家但凡有一点机会,都要去讨回来。”
“所以,那三个孩子叛变了?”
这么多年了,那三个孩子也差不多二十岁左右了,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啊。
南宫墨有些感同身受,他如今的处境和那几个绿猛族的人何其相似,都是被逼的。
他的母亲至今为了他,还在皇陵守着,还有媳妇儿,至今蹉跎着,他们都需要为了亲人、家族拼杀。
因为,这世道就是如此,他们不杀别人,别人也要杀他们。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是不是就能早早成亲了,过着平淡的小日子。
南宫墨垂下眼帘,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那三个孩子自小尝尽世间冷暖,其中一个名叫克罕的,年龄是他们中最大的,他身世比较高贵,是当年绿猛族族长之子。”
“他拿着他爹当年的绿猛族族长信物,说动了当年几个位居绿猛族之下,和绿猛族关系很好的两个贵族,遥西族和隆田族。”
“然后,带着这两个族,一起叛变了。”
华敏沄挑眉:“仅凭借克罕手上的族长信物,那两个族就能听令?不见得吧?那鲁耶尼是不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人性是自私的,若是没有什么好处或者实际的利益,仅凭借一枚信物,尤其是绿猛族已经灭族的情况下,遥西族和隆田族能答应?
这是谋反、叛变,是要命的事情,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即便是族长之子又能如何。
并不能决定什么。
而且,遥西族和隆田族是南漠仅次于绿猛族的贵族,是老牌的贵族,人数众多,身为这两个族的族长,不亚于一个小国家的王,不可能凭借一腔义气做事。
南宫墨赞赏的看了华敏沄一眼,他媳妇儿就是聪明。
“他们最不能接受的是,鲁耶尼抬举贱民部落,挤占原本属于老牌贵族的财产份额。”
“老牌贵族忍之又忍,没想到贱民部落还变本加厉,要脱离老牌贵族,独立存在,不再受老牌贵族奴役。其中以鲁耶尼出生的那个部落,纳盐部落为首。”
南漠和大魏、南诏是完全不一样的国家。
那儿是草原居多,和历史上许多游牧民族一样,他们逐水而居,不停的在草原上迁徙。
他们按照姓氏、聚集人数、地域等等原因形成了部落,那些富有的,人多的就形成了“族”。
比如绿猛族、遥西族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族与族之间开始通婚,而那些形不成族的部落不得和族中的人通婚。
而成不了族的那些部落,统称为贱民部落。
无形中,阶级就开始分层了。
族与族通过通婚越来越富有,越来越强大。而贱民部落则越来越穷。
贱民部落被那些贵族如瓜分财产一般那样瓜分。
贱民部落中的人不仅要给管辖自己的族交纳税贡,而且天生就比属于族里的人要低一等,只要族中的人有要求,不管贱民部落里的人意愿与否,都要成为奴隶。
只可惜,如绿猛族这般的南漠贵族的好日子早就到头了,因为出了个鲁耶尼。
鲁耶尼出自贱民部落,却骁勇无比,很小的时候就很聪明,听说,他小时候,他娘是一个寡妇,靠着半遮门户,接纳一些恩客来养活他和他弟弟。
鲁耶尼和他弟弟也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个生父。
可能是因为这种生活方式,所以鲁耶尼两兄弟自小就凶横残暴,三四岁就敢拿着刀把欺负他们的大孩子砍伤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凶狠,也不能活下来。
后来,他娘因为漂亮被隆田族一个老头看中,带回去做侍妾。
但那老头不接受鲁耶尼他们,他娘怎么求都没用。
后来没办法,他娘将他们养在外面,自己去老头家里给他当侍妾,有点银子就捎出来给他们。
却没想到,他娘这事后来被老头发现,以致于被活活打死,彼时已经十几岁的鲁耶尼听说了这个噩耗已经是三天后。
他二话没说,拿了一把菜刀带着弟弟去老头家砍死了老头,把他家一家老小一个活口都不留的砍死了。
包括他娘给老头生的他们同母异父的弟弟。
砍死后,兄弟两个开始潜逃。
逃到其他族里,隐姓埋名,做过马奴,车夫等,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岂料,命运的车轮在不停的翻转,他们最后投身的那个人家是运牟族族长家。
运牟族和红衫族因为争夺水源和草场的事情发生了争执。
结果两族仇怨越结越大,发生了火拼。
也就是自这样的事情中,鲁耶尼开始崭露头角。
“鲁耶尼通过这种火拼事件,那悍不畏死的勇猛,越来越被众人知晓,那运牟族族长也很重用他和他弟弟。”
这事华敏沄前世也知道的很清楚,后来鲁耶尼和他弟弟杀了族长,抢了他的权利,带着运牟族开始征战南漠。
此后统一了南漠。
“……鲁耶尼一统南漠,成为一方雄主,可是,对于老牌贵族却不怎么待见。”
尤其是隆西族。
他不仅把纳盐部落从隆西族的管辖之下解放了出来,还扶持了纳盐部落。
想要成立一个纳盐族。
“这事,老牌贵族虽然不太高兴,也就忍了,谁让纳盐部落是鲁耶尼出生的地方。”
“可是,鲁耶尼将原本属于贵族的一些牛羊,草原都分给了纳西部落。”
“自鲁耶尼一统南漠之后,但凡贱民部落和老牌贵族发生矛盾,鲁耶尼总是偏向贱民部落那边。”
“原本,因为绿猛一族和他弟弟关系亲厚,他对绿猛族还不错。”
南宫墨忽然满含笑意的看了华敏沄一眼:“但,自那一次你误打误撞杀了他弟弟,鲁耶尼就灭了绿猛族。”
要不是沄儿,这南漠的局势可不如如今有利。
绿猛族骁勇无比,鲁耶尼如果好好利用,不亚于如虎添翼。
无论是南宫墨还是谢家都打心眼里庆幸,当年沄儿杀了鲁耶尼的弟弟,又间接让绿猛族被灭族。
南宫墨又凑过去,恨不能贴华敏沄身上了。
唔,他就觉得贴着沄儿舒服。
软软的。
华敏沄推推他,再不推,这家伙要更加得寸进尺了。
南宫墨摸摸鼻子,看了一眼华敏沄饱含警告的目光,只得离开那么一点点,继续刚才的话题:“因为这些原因,老牌贵族早就很不满了。”
“尤其是隆西族,因为那原本对鲁耶尼的娘不好的老头,就出自隆西族,对于隆西族,鲁耶尼有一种天然的仇恨。”
“这些年,隆西族几乎无路可走了,再不反抗,也许有一天就要和绿猛族一般,彻底消失了。”
“而遥西族日子也不好过,应该说所有老牌家族的日子都不好过。遥西族原本和绿猛族极为亲近,遥西族有很多女人都是原本绿猛族人,绿猛族被灭族的时候,其中都有她们的亲人。”
“遥西族目前的族长夫人丽翡,是克罕的亲姑母。”
“丽翡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用南漠那边的话说,鲁耶尼是狼神之子,丽翡就是狼神之女。”
其凶悍残暴不下于鲁耶尼。
嫁过来后,遥西族的族长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遥西族一切事物都是丽翡说了算。
“克罕是她的亲侄儿,侄儿要造反,要报仇雪恨,丽翡没有说不的,克罕如今手头的人马,招兵买马的银子等都是丽翡给他准备的。”
华敏沄没听说过丽翡这个女人,前世也没听说过克罕。
如今,和前世相比,已经改变了很多事了。
“那此时,南漠战况如何?”
南宫墨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你猜猜?”
华敏沄挑挑眉:“鲁耶尼对大魏一直很上心,一般都会亲力亲为。”因为,和谢家交手多次的他,知道谢家有多难缠。
“可是,这一次,尼苏布扰边那么久,他连面都不露。”
“难道,真就自信到觉得靠尼苏布,就能把大魏摆平,把谢家摆平?”不见得吧?
“甚至,连决定战争关键输赢的岐山探路,他都没亲自来。”
“这么重要的事,都交给了尼苏布?”
华敏沄微勾唇角,虽说用着疑问句,但语气却很笃定:“我想,不是他多么信任尼苏布,而是他根本脱不开身吧?”
“如今,南漠的局势可能都不是他说了算,克罕占上风了?”
南宫墨点点头,很为如今眉目间满是自信的华敏沄所倾倒。
他就爱这么朝气蓬勃,聪明无边,又自信满满的女孩。
可不想再看她面无血色的躺在那儿,一点生气也无的样子了。
那会儿刚把她抱回来,乌那子虽说能治,应该没有大碍,但他还是一直提着心。
连她看到他横眉冷对的样子他都觉得欣喜无比。
因为,这代表她有力气了,有力气就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想到这,他仔细端详华敏沄的唇色,觉得还是有些白:“前些日子,殒丁买到了上等的石蛙和鹿茸,我得让乌神医好好瞧瞧,如何给你炖着喝。”
话题忽然转移,华敏沄倒不觉得突兀,他们本就在闲聊。
如今,南漠动乱也好,给足了谢家和大魏休养生息的时间。
这时候,最好的法子就是按兵不动。
南漠虽然乱成一锅粥,但也不是可以随便介入的。
相当鹬蚌相争中那个得利的渔翁,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外敌入侵,很容易让杀红眼的两方结合起来,一致对外。
最好的法子是让他们你来我往的差不多了,两败俱伤或者一方把另一方灭了后,他们再出兵,以绝后患。
这会儿,华敏沄算是彻底当心了,不过还不能放松,改天要给小舅去信,提醒一下他们。
不过:“乌爷爷说我胖了好多,我可我不能吃这些了。”
那老头连话都不会说,天天嫌弃她。
南宫墨摇头:“哪里有,我还嫌弃你瘦了。”
南宫墨觉得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越偏越远了,他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要做。
想着,他把华敏沄的思绪拉回来:“说了那么多这些事了,如今反正南漠乱着呢,咱们先说说咱们的事吧。”
他眨着眼睛,一脸兴奋:“你说,我先去信给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提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