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这些银子,廉王府怎么招兵买马,怎么结交天下有识、有才之士?
夏管家恨的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一个田雪梅,值十五万两银子?把她剁碎了都不够他解恨的。
夏管家不仅是恨上田雪梅了,连华敏沄也恨上了。
这臭丫头太精太精了。
谁能想到她会玩釜底抽薪这一招。
当天就把银子取走了,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是得多急不可待啊?
真是的,缺银子啊?十五万两尽数都取走了,连一文都不给剩下。
损,真是太损了。
那小伙计没想到过来送个信而已,会被揍了。
可是,他什么也不敢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死死趴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他一个小小伙计,如何敢跟廉王府硬碰呢。
好在夏管家也没工夫搭理他了,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就匆匆走了。
小伙计从地上爬起来,先东张西望一番,发现没人看着他,如释重负,逃也似的离开了廉王府。
夏管家感觉自己脑仁疼,这事还不知道怎么跟廉王殿下说起。
廉王殿下还不知道他用了这么多银子。
这么大笔的银子,廉王殿下必然震怒,他这挂落是吃定了。
长叹了一口气,夏管家走进廉王的长春苑。
这事太大,兜不住,肯定要说。
长春苑,正厅外,一片狼藉,除了上好的瓷器碎片,还有些撕裂的衣服碎片、断裂的棍子木屑,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血迹。
想必,是刚刚在这对田雪梅和赵勤之用过刑了?
夏管家咽咽口水,心里有点恐惧,他似乎选的这个时间点不太好。
眼见廉王在厅里坐着,他踌蹰着。
忽然,一个茶杯扔到他面前,碎的稀烂,里面飞溅的茶叶溅了他一身。
夏管家会意,头一低,往地上一跪,哭嚎起来:“主子,大事不好啦?”
廉王又一个茶杯扔过来,这一回直接扔在夏管家头上,把他的头砸的头破血流,他冷笑:“说来听听,还有什么不好的事。”
他这样,夏管家越发的心颤。
可是,话又不能不说。
他索性闭上了双眼,破罐子破摔:“因为田姑娘的事,咱们十五万两没了。”
说着,他把事情说了一遍,其中尽量撇开他的责任。
“……那信国公府几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奴才实在无法,田姑娘这事那么些人都看着呢,那华家是个死要银子的,奴才实在无法啊……殿下,你要为奴才做主啊。”
“你是说信国公府要五十万两银子,在你的据理力争下,才十五万解决了?”
廉王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已经头破血流的夏管家已经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颤颤的回了一句:“是。”声音低到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了。
他最了解廉王不过,廉王此人最是心狠手辣,倘若火当时发了,也就发了,就怕这种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的情况,到时候惹他的人得生剥一层皮。
这要是说华家只要了二十万两,他送出去十五万两,外加一个广陵散人的笔洗……
他这回怕是要栽在田雪梅和华敏沄手上了。
他总不能跟殿下说:他揣测,这田雪梅干下这样的蠢事,有很大的可能活不到明天的。所以先把银子假意抵给华家,等到田雪梅一死,他们留在华家的把柄就没了,死无对证了,到时候他把银子抽走,他们取也取不到。
本来,他简直太得意自己的机智了。
可是,没想到华敏沄那个臭丫头,居然做了这种事。
“你自己下去领一百板子,念在这么多年跟着我的份上,打死了就算,活着就继续回来当差。”
耳边,廉王冷酷的声音如刀一般,割在夏管家身上。
夏管家身体控制不住,摇了摇,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廉王。
他早年在宫里,也过过苦日子,有一回,殿下功课做的不好,皇上发现了,晚上罚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他没法子,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殿下御寒,自己穿着单薄的里衫,陪跪着。
跪了一夜后,他起来都是被人抬回去的。
自那以后,他的腿更加不好了,要是坐久了,站起来都会有些瘸。
他连着身体也变虚了。天气还未冷,他就紧着把棉袄、皮子裹在身上,即便如此,身上也连个热乎气都没有。
别看他如今看起来还不错,可是浑身是病。
这些,殿下也不是不知道。
而且,就算他有些私心,夸大了华家人的行为,弱化自己在别人其中起的作用。
但从本心上,他都是一片忠心为主,尽心尽力,兢兢业业。
可是,他还要打他一百板子。这是要他的命啊!
夏管家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精气神全没了。
廉王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过分,他见夏管家看着他。
又一个茶杯扔过来,嘶吼:“滚出去!”
夏管家又被砸个正着,这次,他却再也没有力气抹自己头上的血迹了,垂着头,如一只丧家之犬,灰溜溜的出去了。
夏管家走了,廉王只觉得自己的火气还是没法发出来。
厅里能砸的都被他砸尽了。
想到那两个让他丢尽了脸,充满耻辱的两个人,他眼睛恨的都能滴出血来。
那赵勤之不是敢动他的女人吗,他也没杀他,而是削了他惹事的命根子。
他耳边仿佛又听到了他的惨叫,只觉得有些许痛快。
毕竟赵勤之是朝廷命官呢,他现在可不能杀他留下什么罪证。
等到他即位……哼!
至于他能不能挨过那种痛苦,活下去,就看他的命了。
廉王嘴角扬起一抹残忍嗜血的微笑。
又想到田雪梅,廉王嘴角那抹笑更加邪佞的笑,看起来狰狞极了。
那女人连皇后,皇太后都不做了。
喜欢赵勤之是吧,倘若赵勤之这次活下来,他就把她嫁给他。
如果赵勤之没活下来,那她也去陪葬吧。
只是,她已经被他亲手打的重伤累累,不过还有口气在,至于未来会不会作下什么病来,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不仅要让他们双宿双飞,还要让他们穷困潦倒,在贫病交加中过日子去吧。
廉王自诩自己是真龙天子,更是聪明人。
华敏沄曾经想到的事情,他也想到了。
前世,他子嗣艰难,华敏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一点也不喜欢,一方面,他对华敏溪没好感,另一方面,那孩子病歪歪的,断断续续的活着。
他十岁被父皇封为廉王,是兄弟里最早封王的。
自小,他就比愚蠢鲁莽的大哥,优柔寡断的二哥,和横冲直撞的弟弟都要有谋略,学业更优秀,也更得父皇喜欢。
他还有一个后宫第一位的母亲,自小就为他筹谋。
他甚至还有个位列豪门贵族的外家,是几个兄弟中,地位最高的。
这样的他,无论从哪一方面,他都比他的兄弟们优秀,若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不是老大。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么优秀,自然会对皇位肖想。
对他来说,皇位就应该是他的!
舍他其谁!
前生是,今生自然也是!
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能接受自己的长子,还是嫡长子,是个病秧子。
他怎么可能把大魏的江山交到一个病秧子手上,尤其他的外家还是信国公府。
但虽然母妃不喜欢这孩子,他也不太喜欢,却偶尔也会有些慈父之心。
可是,每当他想要表现一下父亲的慈爱后,那双长得很像华敏溪的眼睛常常深幽幽的看着他,深不见底,好像在他面前,他一切心思都无所遁形一般。
就像华敏溪每次洞悉他的举动,那一双盯着他的眼睛,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他就是知道自己被嘲弄了、被讥讽了。
所以,最后,他离那个孩子越来越远。
一直到他夭折,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想:自己还会有新的孩子,有田雪梅给自己生的孩子。
结果呢?
廉王忽然觉得很讽刺,他对一个是野种的孩子爱若珍宝,生生把皇位交到了一个杂种手里。
每当想到这一点,他活剐了田雪梅的心都有。
他就觉得,那杂种哪哪儿有一点像自己的地方?
还有右腿上那个暗青色胎记,今天卸了赵勤之的衣服,他才知道,原来真父子在这里呢。
自己前世怎么这么疏忽呢,华敏溪生的儿子身体不好,卫妃怀的是个死胎,唯有她田雪梅,在多年未育后,忽然怀孕了,还生了个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
那会儿,他还觉得是天佑他廉王,后继有人。
却没想到自己不仅是一个笑话,还是皇室的罪人。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他带了两世的绿帽子!
每每想到这些,廉王都恨不得把赵勤之和田雪梅撕碎了。
可是,他不能,死太便宜他们了,他要让他们活着,痛苦的活着。
至于,那十五万两银子,他倒是并不怎么担心了。
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法子。
就是把华敏沄娶回来,这样不仅能把银子拿回来,说不定还得更多。
毕竟,华家出了名的银子多。
而且,前世只有华敏溪生下了他的孩子,那么华敏沄也可以。
相对于目前还是小豆丁的华敏溪,他对长得绝美的华敏沄不要太有兴趣哦。
长得倾国倾城,还会挣银子,今日听了夏管家那番话,发现她还特别聪明。
征服这样的女人,想必是个男人都愿意放手一搏吧。
他改变主意了,只要华敏沄能给他生下健康的儿子,那他愿意以后位相聘。
这样够诚意了吧?她一定不会再拒绝他了。
廉王信心满满。
华敏沄自然不知道廉王做的这些美梦,若是知道这事反而助长了廉王娶她的决心,怕是要火冒三丈。
她回了信国公府。
十五万两银子拿了三分之二出来,准备充入公中。
她明白大伯的意思,也愿意做着改变。
她享受着族人对自己的供奉,这么多年,做生意的银子从来没拿回来过。
当然,大伯他们也从来没跟她提过,原先老爷子提过,还被大伯顶回去了。
倒不是说一定要拿回来,而是从本心上她没有这个意识。
其实,芳鲜斋和舶来品能够日进斗金,生意兴隆离不开信国公这个金字招牌。
世人都知道这两个店是信国公府大小姐开的,谁敢闹事。
否则,这店开的下来与否另说,就是这生意兴隆的劲儿早叫眼红的砸了场子去,甚至被别人占为己有。
哪里能这么安安稳稳的在这儿。
这些,都是家族带给她的。
今日这银子,等于说是白得的,要是没有大伯和爹助阵,她无论如何得不到这些银子的。
她没想到自家大伯和爹那么彪悍。
她本来是说要五万两银子的,他们居然要了二十万两。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是给人家留下了还价的空间啊。
所以,这银子充入公中一部分是合理的,她还准备在芳鲜斋和舶来品各拿出一成来,充做公中收入。
这对她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而且她也愿意这么做。
……
杨氏瞠目结舌的看着华敏沄拿出来的一叠银票:“沄儿这是做什么?”
杨氏知道今天的官司,也知道今天廉王府送了十五万两银子出来。
不过,对这银子她一点都不眼红,这银子是华敏沄名誉的补偿费,女孩子的名誉多么珍贵。那是无价的,关系到以后出嫁,再多的银子都买不回来。
要她说,这银子还要少了。
相比于银子,她更看重的是勇国公府出的道歉公示。
令她惊讶的是,沄儿不仅把银子全取出来了,还拿到她这儿来了。
她连忙下意识的看看门口,就怕被三房看见。
说起她那三弟妹,真是恨其不争。
连个妾室也管不好。
最近,那生了一儿一女的妾室玉氏也不知道怎么撺掇的三弟,每日跟着三弟妹串门子。
这几天更是过分,三弟妹还没出现呢,她自己倒是窜到她这儿来了,一口一个:大嫂。
谁是她大嫂了,一个妾室居然敢这么猖狂。
要不是看孟氏实在是可怜,顾及到三房的面子,她都要翻脸了,即便这样,昨天她闯进来,她也叫嬷嬷用扫帚把她扫出去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那玉氏款款走进来,眼睛还死盯着华敏沄拿在手上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