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很久,才平息过来。虽说累,但是今天的状态却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今天,她好像记起了以前的好多事,好多人。
好的坏的,都浮现在了心头。
微微抬头看着身穿迷彩服的林交让。
他似乎比以前黑了点,瘦了点,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上次见他,好像是两个月前了吧。
两个月前,自己还能肆无忌惮地走在马路上,可是现在。
看着这张记了好久好久的脸,缓缓开口,“林交让,当兵一定很苦吧。”
林交让憋了很久很久的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水一样,喷涌而出。高大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她为什么还要关心自己?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关心自己?
林交让突然想起半生知道自己要去当兵时的第一反应。
她不怕自己离开,不怕自己孤独,但是她怕自己吃苦。
想到这里,林交让伸手擦了擦眼泪,逼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很苦很苦的笑,“不苦,一点都不苦。”
半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泪流不止的林交让,看着他脸上有些乍眼的笑,故意板着脸说:“一个大男生有什么好哭的?别学周阿3。你看,我都没哭。皱巴巴的脸,真难看。”
这一大段话说完后又缓了缓。
“林交让,你坐下吧,这样看你,我挺累的。”
林交让顿时像个孩子一样无措,他连忙找着凳子,左顾右盼,最后发现自己的身后就有两个小凳子。
于是连忙坐了下来,或许是当兵的缘故,他坐得又端又直。
半生看了,笑着说:“林交让,你坐得舒服点,就像以前一样,别这么正规,我看得怪难受的。你这样,我总觉得我们生分了不少。
周阿3以前的坐姿可差了,还总喜欢翘个二郎腿,整个身子抖啊抖,就像抖虱子一样。”
闻言,林交让连忙放下搭在双腿的双手,然后将两条腿慢慢向两侧斜了斜。露出了一副放松的姿态。
然后笑着说:“我记得,那时候只要他翘二郎腿,肯定会被你说。然后你一说,他就很听话地把腿放下了。只是他不长记性,总犯。”
“那时候我们才17岁吧。”
“嗯,17岁,那时候我们还很小,什么都不懂。”
“十七岁的风是带着甜味的。林交让,你知道十七岁的我,最对不起的人是谁吗?”
林交让在脑子中搜索了一圈,最后浮现出了一个人影,但他最终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半生笑了一下,笑得极其苍凉,有气无力地说:“17岁的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周阿3。”说着滚烫的眼泪就从眼角处轻轻地落了下来,轻轻地落到了白色的被单上。
“17岁,我们都是无忧无虑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那么无忧无虑的年龄……
可是,只有周阿3,每天走在刀尖上。
他为了不让我知道这件事,真的是……真的是想尽了一切办法,周叔叔,干妈,他们全家人,都活在“欺骗”的世界里。
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我这个外人。
我就说,那段时间去找周阿3,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不一样。
当时我真的是不知道,以为自己想多了。
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都在配合周阿3。
周阿3为了我,竟然跑去学医了。
你知道吗?他曾经说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医生和老师这两个职业。
因为这两个职业,一个是救人的,另外一个,也是救人的。
他觉得能做救人的人,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优秀的人。
而他,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优秀。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两个荣誉。
可是,他最后竟然为了我,选择了他最排斥的医生。
你说,这是不是我欠他的?
只可惜,这份歉意,这辈子,我是还不了了。”
林交让摇了摇头,说:“你们都是最好的,不要这么说,你们之间,没有欠这个字。”
“林交让,在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就是活着的人了。
死人,眼睛一闭,什么就都没了。过往的恩恩怨怨,随着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就一笔勾销了。
可是这活着的人啊,喜怒哀乐还得继续接受着,被接受着,所以活着的人真的很难啊。”
听着半生的话,林交让压着心里的痛,扯着嘴角有些僵硬的笑,“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啊。
这样,才对得起周阿3这些年的努力,他的心血,才不会白费。他那副怂样,你也知道,他很爱哭的,你可不能再让他哭了。
你说,是不是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好好活着,我也不想他哭啊。林交让,你知道吗?我有爸爸了。”半生倏然转移了话题。
林交让知道这件事,可他看着半生脸上的笑,还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不久,可能,不到半个月吧。
那天我醒来就看到他了。之前见过他一次,但是长什么样我忘了,毕竟太模糊了。
但是那天我一看到他,我就认出他了。我本来也不想认他的,因为我已经习惯没有爸爸了。
可是,妈妈需要他啊。
从我有记忆开始,家里就只有两个人,我,妈妈。别的小孩都有爸爸,只有我没有。
别的小孩都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可是这些人我一个都没有。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呢!
别的小孩都坐在爸爸的肩膀上玩大马,可是我只能看着。
后来,周叔叔就带我和周阿3一起玩,一双大手让我飞在天空上的感觉,真好。我到现在还记得那种不用担心摔下来的安全感。
总记得,以前的电视是有天线的,刮风下雨的时候妈妈就爬到房顶上去摇信号,等我上了幼儿园后,我就开始爬墙,然后在刮风下雨的时候爬上去学着妈妈的样子摇信号。
你知道吗?刚开始的时候怎么摇怎么转都没有信号,后来次数多了,就有经验了,一转一个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