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一个嗝,说:“林交让,你还记得吗?我说过,只要半生愿意,她可以找更多的人。
你是我的好兄弟,她,更是。所以,这件事我只能同情你,却不能帮你。”
林交让趴在桌子上闭着眼,早已没有了平时的帅气与意气风发,他听着耳边的话语,猛然睁开眼抬起头看着周阿3的眼睛,“周阿3,你说实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周阿3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要学医?”林交让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时的他,很清醒。
“就是想学医了呗,救死扶伤,这是我的梦想啊,还能为什么?”周阿3又开了一瓶喝了一口,很随意地说道。
林交让听着这个解释,突然大笑了起来,声音大到旁边桌子上的人都扭头看着他,就像看着热闹一般。
“其实我知道。”林交让笑完后幽幽地小声说道。
周阿3吃着串的手就那样凝滞在了空中,这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过了很久,他的脑海中只有那五个字盘旋着,“其实我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周阿3摇着身子擦了擦嘴说:“你乱说什么呢,喝多了吧?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林交让看着周阿3那一瞬间的呆滞和无望,右手指着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你看你那样子,我有这么可怕吗?我知道啊,我知道你学医是为了救人啊。”
周阿3悬在刀尖上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好了好了,回家了,再喝明天就得头痛了。当了快一年的兵,怎么喜欢喝酒了?”
周阿3扶着林交让到了马路旁,拦了一辆出租车。
“分手快乐。”
“分手快乐。”
“……”
出租车里,已经迷糊的林交让靠在背椅上一直在说着醉话,而周阿3则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快速掠过的路灯打在脸上忽暗忽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开车的司机师傅轻叹一声,这样的场景见过太多,早见怪不怪了。
年轻就是好,有资本游玩于灯红酒绿之中。
周阿3看着躺在床上的林交让,深呼吸了一下,弯腰把他的鞋脱了,又绕过床,俯身脱掉了上衣,把被子盖在了身上。
就在周阿3把被子掖到林交让的胸膛时,一双有劲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挽。
他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得跌向了床,整张脸却狠狠撞进了林交让的胸膛上,若是有旁人在场,看到这一幕,那就有意思了。
周阿3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一阵酸痛,就在他以为林交让把自己当成了半生,正要发作时,却听到林交让缓缓说道:“其实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救她。”
少年时风车转动的声音,糖葫芦甜腻得滴糖浆的声音、
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戒尺打手掌疼痛的声音、
广播体操有记忆的声音,操场上整齐划一跑步的声音、
背诵英语课文难过的声音,踢小石子的声音、
那条北方小巷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一个小孩子与另一个小孩子稚嫩的声音、
打闹的声音、
……
就像按了暂停键、
一切都寂静了、
一切都结束了。
曾经的秘密,用力守护的秘密,终于不再是秘密了。
周阿3听着这句有些不可思议却又实实在在响在自己耳边的话,愣了愣神后猛然甩开林交让的手,向后退了退。
两只手撑在床沿上,喘着气,看着床上原本闭眼的人此刻却睁着眼,眼神那么清明,一滴眼泪在他惊诧的目光中迅速滑向了头发深处。眼角只留下了一抹浅得不能再浅的泪痕。
床上的人并没有立马起身,而是把双手缓缓放到脸上,挡着自己的脸,好像怕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周阿3垂着头跪坐在床沿边,整个房间只有周阿3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很久以后,林交让才起身掀开被子下床,低着头坐在了沙发上。
周阿3平复着自己的心情,颤着腿坐到林交让对面,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打破了寂静。
“你是不是觉得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向你提出分手?可她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没有人会告诉她的。”
虽然,这已经不能算是秘密了。
但,这是她懒以生存的养分啊。
怎么可能?不会的。
低着头的林交让听着这句话,抬起头缓缓点了点头,“但是身体是她的。”
周阿3看着面前面若死灰的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用颤抖的手拿出手机拨了过去,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个秘密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嘟,嘟,嘟……”开着扩音,整个房间只有这个声音。让人有些心慌。
很久之后,电话才被接通。
“喂,周阿3,怎么了,皮痒了?”
电话这头的两个人听着这个声音,瞬间红了眼眶,周阿3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林交让,用很轻快的语气说:“半生,干嘛呢?出来喝酒。”
“喝个头,今天刚吃完火锅。”
“哪呢?”
“在佳润商场这边呢。”
“我听说,你和交让分手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很久以后,才有了声音。
“我就知道,你找我绝对没好事。或许是我们都长大了吧,遇见了更感兴趣的东西。
周阿3,我好像劈腿了。”
“劈腿?”
“对啊,今天当着他的面劈腿的,现在想想,好丢脸啊,感觉做的这事有点不道德。”
“谁啊?”
“陆北,你之前见过的。”
“是他啊,我记得,挺好的一男生。只要你喜欢,就放心大胆谈吧,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只要你愿意,你换多少个都可以,直到你满意为止。我都支持你。”
周阿3说着吸了吸鼻子。
“哟,还这么煽情啊,我分手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一个大小伙子哭什么,不许哭,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许哭,男儿膝下有黄金。”
“我没哭,我就是高兴,高兴你终于和他分手了,以后,我不用再受你们的欺负了。我开心,真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