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儿子?!”
小谢错愕地看向邢老头,后者含泪点了点头。
“你儿子不是服兵役去了吗?”
邢老头叹息一声,未及言语,两行浊泪已涌出眼眶。
狐狸轻哼一声,“看这样子,八成是当了逃兵吧?”
邢家父子闻言,均低头不语。“所以你为了掩饰儿子的身份,就把老伴杀了,让儿子冒充老伴躺在这里?”小谢问道。
“我爹没有杀人。”还没等他爹开口,邢长松抢先道。邢老头暗暗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说话。
“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哪敢杀人呢。”邢老头道,“长松他娘,是两年前病死的。我们两口子,半辈子就得了这一个儿子,他被抓去做兵夫后,他娘的身体一直就不好,就是想他想的。没想到有一天夜里,他真就回来了,他娘一看到就乐疯了,怎么也不肯教他走了,因怕人发觉他藏在家里,我和他娘也不敢再和村子里的人来往,他娘一发连大夫也不肯看了,只怕走漏了风声,一拖二拖的,就病死了。”
说到这里,邢老头长叹了一口气,“他娘临终前,就一个心愿,要让孩子好好活着,拉着我的手,一再地嘱咐我,不要将她死的事声张出来,只教儿子装成是她的模样,仍和我过活。长松死活不肯,还是我拿的主意,先将他娘的尸体搁置在了里屋隔子里,用生肉将味道盖住,因我们素不与人往来,倒也遮掩过去了。谁知这阵子又闹出杀人案来,官府追查得越来越紧,村子里又总有陌生人出入,我怕迟早露出马脚,这才趁夜将他娘悄悄埋到了山里,谁知道竟会被雨水冲出来,又恰巧被人撞见,唉,可知是天数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狐狸评议道。小谢也道:“虽说舐犊之情,乃人之本性,可若人人都做逃兵,谁来保家卫国呢?”
“不对啊,”狐狸插话道,“你说他是你的独生儿子,按例,若家中只一个男丁,可免于应征入伍,只缴纳相应的兵税即可,你们既舍不得儿子,为什么不缴税呢?”
邢老头长叹一声,“官爷说的何尝不是!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每处地方,都有一些年岁相符,家中又非独子的青壮,多一半都不肯去戍边的,为的是一去多年,有去无回!因此,凡家境殷实的,便都去贿赂地方官员,让改了户籍,以避征兵。彭泽县的前任县令,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收了县里不少人家的贿赂,因此彭泽县原应入伍的男丁大减,那县官怕改得多了,上头来查时不好交代,又强派我们一个不缴兵税,把穷人家的孩子都抓去充人头。唉,衙门岂是我们这等小民说理的地方?”
他深情地看了一眼儿子,“我们家长松是个好孩子,他不是吃不了苦!只因听说他娘病了,心里放不下,这才偷跑回来。原说还要回去领罚的,只是他娘苦苦挽留,他又见娘病得重了,才一拖再拖,后来想回去,也回不去了……他是孝顺,他不是逃兵!”
听完这番陈述,狐狸摸了摸下巴,“可惜啊,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凭你们怎么藏得深,还是被关富山给发现了。”
一听到关富山的名字,邢长松的脸就涨怒起来,失声吼道:“我早该杀了那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