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啸岩皱了一下眉,“有吗?我没有看到。”
小谢心里有些奇怪,也未作多想,只道是鹅鼻山上的小妖。回到山洞,就听见狐狸正在和沈家父女争吵。原来小谢他们出去追逐水帝的时候,沈碧抒已趁机救出十四爷,沈家父女对狐狸用石灰偷袭一事嗤之以鼻,觉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赢了,也极不光彩,传到江湖上,人家也要对他们指指戳戳,说他们胜之不武。
狐狸生气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我错了,我真他妈大错特错!为什么,为什么我手这么欠?就该让穴瓜瓜先把你们都咬死,救你们干嘛?让你手欠,让你手欠!”
小谢只好劝他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走罢。”
当下收拾了山洞里残余的小妖,狐狸悄悄拆了一幅水帝的肖像下来,收在怀里。小谢见了,疑惑道:“你拿这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是他的崇拜者?”
狐狸道:“这猪精很会摆姿势,你看,多有气势。回头我也想让画师,照着这个样子给我画一幅,把我这俊俏的容颜,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十四爷在洞中,饱受水帝和赤发小妖们的虐待,身上着实伤得不轻,得亏他底子硬,才保住一条命。薛啸岩和沈碧抒在房间里轮流照顾他,狐狸悄问小谢道:“妖也杀了,人也救了,走是不走?”
小谢迟疑了一下。狐狸叹了口气,“依我看,就不走了吧?”
小谢一愣:“你也这么想么?”
狐狸冷笑道:“试试你而已。下次藏得深点,别人家一句话,你就暴露了。”
就在这时,薛啸岩从房里出来,狐狸见了他,就快步走开了。小谢问道:“十四爷怎么样了?”
薛啸岩道:“还好,他身板一向硬朗,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要恢复元气,只怕还得过好一阵子。”
小谢打量了一下他,“你倒是恢复得很快,昨天看你,脸上都没什么血色,这会儿再看,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了,甚至还比从前更精神些。”
薛啸岩笑道:“有么,是你的错觉吧。”
小谢道:“也许是吧,你没事就好。”
她犹豫了一下,又提起要走的事来,“我本想,等十四爷的伤好一些再说,不过,我的朋友已经等不及了。这次,恐怕真的得辞过了。”
薛啸岩沉默半晌,忽然开口道:“你那么冒死去澶渊找薄鱼,是为了我吗?”
小谢脸上微红,立刻低下头去,低声道:“不是。我是为了救人。”
薛啸岩轻轻笑了笑,“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为了我呢。”
他略顿了顿,“也许你不是很想听,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解释一下。碧抒的父亲,曾经救过我,当时我受了很重的伤,跟他们父女短暂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都很照顾我,我一直心存感激,在分别的时候,我曾经承诺他们,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们遇到危险,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他们。在从金陵去镇江的路上,我收到了碧抒的飞鸽传书,她告诉我,她父亲有难,希望我立刻赶来江阴帮他们,我自然是义无反顾的。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因为在广陵遇到瘟疫,不得已又耽搁了一阵,当时我并不知道,十四爷被水帝抓去的事,更不知道,他受了这么多折磨,知道的时候,其实我心里还是挺愧疚的,碧抒埋怨我,我也无话可说。在我心里,她就像我妹妹,她受了委屈,我自然要尽力安慰,除此之外,我们并没有什么更亲密的关系,希望你不要误会。”
小谢迟疑片刻,道:“多谢你愿意向我解释,不过我并不知道,你对沈姑娘,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那天在你房门口,我明明看到,你抱着她……即使你说,你们只是兄妹之情,可毕竟不是亲兄妹,这样的举动,不能不说,有些过于亲密了。”
薛啸岩略略一笑,“不可否认,你会产生误会,也是很自然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和你的‘那位朋友’,不也很亲密吗?跟我和碧抒相比,不遑多让吧?当然,你一定会跟我说,你们只是朋友而已,我也可以相信你说的话,那么为什么,你不能反过来相信我说的话呢?”
小谢被他问住了。
薛啸岩又道:“说到底,相不相信,只在于你自己愿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相信,即使我跟其他所有的女孩子都保持距离,你还是会觉得,我是一个薄情、花心、靠不住的男人,而如果你愿意敞开心扉,也许就会发现,其实一个人的外表,并不能说明什么,模样好的,也可以专一,模样差的,也可以浮浪。你说呢?”
小谢不知该怎样回答。两个人沉默半晌,薛啸岩最后说了一句:“我的心意,都已经告诉给你了,至于你怎么想,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
他转身走了。他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反驳的余地,那双清亮的眼睛,似乎随时随地可以看穿人的内心,在他面前,小谢是透明的,脆弱的,毫无抵抗力的,也许狐狸说得对,即便知道,他的甜言蜜语,是不费成本的,是轻飘飘不走心的,是可以对任何一个姑娘都说出口的,她也只能深陷其中,不可自救。
吃晚饭的时候,小谢也没出屋子。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狐狸。
还是狐狸来找的她,“我已预付了三天的房钱,就安心住着吧。”
小谢一愣,以为狐狸又在试探她。狐狸看着她的表情,皱了皱眉,“你不要拿这副表情看我,我还是那句话,你跟他在一块儿,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今天在庭院里,他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咱们在一块儿那么久,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可能不知道。像他那样的人,我只能说,遇到了算你倒霉,不碰个头破血流,你是别想过去这个坎了。唉,就这样吧。”
他的语气透着一股失望和自暴自弃。小谢不觉低下头,“对不起。”
狐狸道:“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反正将来要伤心的人,又不是我。只是你到时候无论怎么哭鼻子,都不要来找我,我会瞧不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