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洞有点像个布袋,洞口很窄,小谢猫着腰走了一段,洞穴渐渐宽敞起来。里头黑黢黢一片,一点光源也没有,她辨不清路,只好让朱朱跳出来,用它身上微弱的火光来照明。
走了约有百余步,突然看见斜上方有两团“鬼火”出没。小谢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默默召唤出神意弓,对准那“鬼火”,拉开弓弦。
只听“嗖”的一声,鬼火应声而落。一声凄厉的尖叫撞击在岩壁上,在山洞里来回震荡。
小谢舒了一口气,心中颇有些得意,暗对自己道:你就是胆小,早跟你说了,你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
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儿,又一对“鬼火”出现了。小谢依旧没有犹豫,拉开弓箭,正准备射出,第三对“鬼火”又猝不及防地出现,紧接着是第四对、第五对、第六对……只一眨眼的功夫,四面八方,就已经被跂踵那碧绿的眼睛所包围。
小谢怔住了,数以百计的“鬼火”,犹如几百支利箭,齐刷刷地对准了她。拉紧的弦不觉松了下来,她的手心,已被冷汗所浸透。
怎么办?
连朱朱也害怕了,低声叫了两声,飞速地钻回她的衣领里,小谢隔着衣服都能感到它在颤抖。不,或许在颤抖的,是自己。
她在脑海里飞速地计算,如果这群绿眼睛对她群起而攻之,自己如何应对能免于一难。护臂里的小弹珠大概能打退几只先头部队,剩下的怎么办?挥剑去刺?
昨天晚上,她仔细观察过那只被打落的跂踵,它的喙很尖利,上头还长着倒刺,还有那单独一只的奇怪的脚爪,上面全是像钢针一样的趾甲,有什么办法能避开这成千上百的尖刺,不被这些怪鸟们抓成筛子呢?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刚刚应该折返回去找人来帮忙的,薛啸岩,要是他在,一定有办法对付这些怪鸟的。可惜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单枪匹马地跟这些怪鸟硬杠了……
“啾——”的一声,不知是那只绿眼睛率先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大片绿眼睛听到号令,一齐向她俯冲过来。小谢挥起左臂,猛地发射出一连串小弹珠,不过正如她所料,这些只够对付最开始的几只,后面那些怪鸟已经完全无视她的反击,以铺天盖地的压倒性姿态群攻而来。她只得奋力挥动青溟剑驱赶,哪里赶得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洞口突然出现一片灼目的火光。那火光过于刺眼,小谢完全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她用手臂掩住面目,眯着眼睛透过缝隙一看,见那火光之中,隐约有一只怪兽冲进山洞,仿若一只麒麟,又似一只猛虎,火焰正是从那怪兽的身上发散出来的。
原本在洞中飞扑的跂踵们被火光惊吓,纷纷逃散开去,有些翅膀上已经被火焰点燃,逃散之中又牵三挂四,烧死了一片,剩余的则仓皇从洞口逃了出去,不知所踪。
眼见火焰在山洞里熊熊燃起,小谢也赶忙往洞口方向逃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她四下环顾,却不见那只神秘火兽的身影。
“小谢——”
正惶惑之际,却听到有人呼喊她的名字。小谢抬眼一看,正是薛啸岩。只见他从不远处的山坡上跑了过来,边跑边问道:“怎么回事,我远远地看到火光,是起火了吗?”
小谢遂将方才在山洞所见告诉了他,又道:“那火兽不知道什么来历,我一闭眼的功夫,它就不见了,你从那边过来,有看到吗?”
薛啸岩摇摇头:“我正在山谷里找药,就看到这边起了黑烟,走近一看,又看到火光,还以为起了山火,没想到你在这儿,你没事吧?”
小谢看了看身上,虽然被跂踵的利喙和尖爪抓破了衣服,好在没有抓到皮肤,便道:“我没事。你找到什么药了?”
薛啸岩将背篓递给她看:“昨天晚上你睡着以后,我又进山了。从前在复州山,有一位长者曾经告诉我,要治疗跂踵散布的瘟疫,必须得以毒攻毒,用七种毒物入药,配合以跂踵之血肉做药引,就能克制瘟疫。”
小谢一看背篓里,果然装了不少毒蛇、蜈蚣、蟾蜍之类的毒虫,不禁有些害怕,皱了皱眉,道:“山洞已经付之一炬,那些怪鸟都飞走了,我想,它们的巢穴已毁,今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薛啸岩点点头:“咱们赶紧回去吧,医馆里的病人还等着救急呢。”说罢,两人遂一道下山,不提。
且说狐狸这边,因他根基壮,虽然感染了瘟疫,却也好得快,喝了点药,只一夜的功夫便退了烧,不过仍是全身乏力,肌肉酸软,躺在床上直哼哼,一会儿要水,一会儿要粥,医馆里的人,都忙得没功夫搭理他。
狐狸很不满,因为被隔离起来,也无人可以说话,便躺在床上大骂小谢,骂了一会儿,觉得不过瘾,又开始骂起薛啸岩来,仍不痛快,又不停地叫四月。四月不答应,狐狸便胡嚷嚷道:“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
四月不胜其烦,端了一杯水进来,放到狐狸床头,斜乜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讨厌鬼。”
狐狸轻哼一声,道:“看什么看,我长得好看,也不是给你看的。”
四月道:“你才不好看呢,我爹爹,比你好看多了。”
狐狸知道她指的是薛啸岩,心里便暗暗较劲:“你倒说说,他哪里比我好看了?”
四月笑道:“他哪里都比你好看呀。”
狐狸冷笑一声,故意长吁短叹道:“唉,这么小小年纪,审美就已经塌陷,真是可悲,可怜呐!”狐狸总是能圆润地为自己挽回面子。
四月不理他,又要出去。狐狸实在是一个人待烦了,只想找人说话,便又叫住她,问道:“你多大了?”
四月没好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狐狸道:“问问怎么了,小孩子家家,那么大脾气。”
他略顿了顿,又道:“你母亲好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