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再来船上时,小谢早已将那箱金币都准备好了,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搬似的。那屠良民见了金币以后,只将其中一小笔入了公库,其余的,均入了他的“私库”。他又怕狐狸出狱后走漏了风声,连累了他的顶戴乌纱,便仍将狐狸拘在牢中,欲待等金币处理妥当后再放人。
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那箱金币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也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没过两天,就有上一级的长官听到风声,派人来索要那箱金币。那金币来路不正,既走漏了风声,屠良民自己也不敢私吞,便又将一大部分献了出去给那上一级的长官。紧接着,更上一级的长官也知道了这件事,如此层层盘剥,那箱金币很快就散播在了君子国官场上上下下。
这便又惊动了一个人,乃是君子国的国师卡拉巴。国师先是命耳目打探了消息,闻知金币散落各处之事,便悄悄派出去人去勒索。
那卡拉巴乃是国王的心腹,极有手腕,国王对他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为人又暴虐专横,专好敛财,银钱若是过了他的手,不把油刮尽了,是绝不肯放走的。君子国上下一众官员均知其品行,慑于其淫威,不敢藏匿,将金币悉数交了上去。
本来此事已尘埃落定,谁知这日晚上,君子国的国王提里杨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头戴沙丽,身穿七色纱裙的美女,缓缓步入他的宫殿,猿臂轻舒,为他跳了一支妖冶无比的七层纱舞。国王顿时就被迷住了,朦朦胧胧中欲抓住这位美女的手臂,那美女却似一阵轻烟般飘走了。临走之际,还留下一句话:“我就在君子国的城中等您,快来找我吧。”
国王醒来之后,便患了相思重疾,命人四处张榜寻找这位异域美女,并允诺,谁能提供美女的线索,必将重重有赏。
榜张出去两日,举国皆议论纷纷,国人皆未见过画中长相的美女。直到这日晌午,有个壮汉牵着一匹骆驼,径直闯到皇城门前,手拿皇榜,对那守城的卫士道:“请去禀告国王,他要找的美人,我给送来了。”
卫士们直到国王因为思念这位美女,连日来郁郁寡欢,竟至卧病榻上,今听到他如此说,岂敢怠慢,赶忙迎了进去。提里杨闻说,忙支起身出殿来看,只见骆驼背上,坐着一位蒙着红色纱巾,身穿七色纱裙的女子,身姿曼妙,媚眼如丝,不是别人,正是那心心念念的梦中情人!
提里杨当下神清气爽,立刻屏退众人,将其迎进帐内。却听那美女隔着纱巾,柔声道:“贱妾略通医术,观国君之色,似有微疾,今日且暂安养,不可伤了元气。妾既诚信来奔我主,自然不在一朝之欢娱。”
提里杨听了大喜,又问她身份来历。那美女道:“我的名字,叫朱沙曼丽,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国度,我们的国家,满是浓腻的香油和闪耀的宝石。一年前,我做了一个梦,无所不知的圣明的主托梦给我,告诉我在遥远的海外,有一位真命天子在等待着我,我只有嫁给他,才能收获终生的幸福。于是,我和我的哥哥一起,带着阖家的财富,不辞辛劳,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投奔您。”
提里杨听了,十分感动,抓着她的手道:“原来你我的姻缘是上天注定,怪不得我会梦见你!那么你的家人呢,现在何处,我要好好犒赏他们!”
朱沙曼丽听了,眼中顿时泪光盈盈。
“我的哥哥,带着满满一箱的金币来到这里,谁知,竟遇到了官员们的敲诈勒索,他们巧立名目,软硬兼施,将那一整箱的金币,悉数侵吞了。最可怜的,我哥哥还被他们抓尽了大牢,受尽折磨,至今生死未明。如今,我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仆人,走投无路之下,看到您张贴的皇榜,我们才来到这里,和您相见……”
她边说,边嘤嘤地哭了起来。
提里杨闻言,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审理甄有钱一案的官吏抓来审讯。谁知这一审不要紧,拔出萝卜带出泥,牵三挂四地将君子国一众官吏全给挖了出来,真可谓是一箱金币引发的一场“地震”。
狐狸也被国王的卫兵们从大狱里接了出来。他虽然没受什么苦,可还是在国王面前失声痛哭,把鼻涕眼泪抹了国王一身。他又怂恿国王追查那一箱金币的下落,查来查去,便查到了国师卡拉巴的头上。
卡拉巴见事情败露,国王现下又极宠爱这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神秘美女,虽不情愿,也只好将金币献了上去,又向国王表忠心道:“臣搜集这箱金币,本就是为了献给您的,只是因为金币散落各方,一直未能集齐,臣又见我主近来圣体抱恙,这才未敢擅奏。”
谁知狐狸一看到那箱金币,就大嚷说是假的。
卡拉巴见状,怒道:“休得胡说!这金币分明是真的。”
狐狸冷笑了一声,放在嘴里,用牙齿咬了一口。谁知一口下去,那金币竟全变成了粉末,原来金币上,只有最外面一层镀了金,里面全是粉做的。狐狸一口咬定,是卡拉巴私藏了真金币,而将假金币献给国王了事。
提里杨闻言,质问卡拉巴。卡拉巴连呼冤枉,道:“臣今天早上还检视过金币,金币明明是真的,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狐狸冷笑道:“你欺君罔上,中饱私囊,到这会儿还辩呢?”
二人正对质之际,忽有官员递上折子,乃是之前金币案牵连的一众官员,在狱中揭发国师卡拉巴素日恶行的诉状。国王一看大怒,当下便命左右将卡拉巴拿下。
卡拉巴正欲反抗,突然见到朱沙曼丽的双眸,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眼角流露出极其诡异的微笑,她那深棕色的瞳孔,竟渐渐变成了深蓝色,那眸子的背后,分明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