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侍卫搬来作战图,在堂前铺开,郗谢二人坐一端,狐狸和小谢坐一端,郡守则另坐一侧观战。
郗谢二人率先发难,道:“郡中现有兵卒三万人。我以五千人为左路,五千人为右路,余下两万人为中路,分三路夹击南伊郡,此城必下。”
狐狸笑道:“南伊郡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只消以两千人据守左路塔城,两千人据守右路塔城,你两翼人马只恐三月内不能行进,我再在中路布置口袋之势,引你中路长驱直入,再在关隘将其截断,届时你两翼人马不能照应,后续粮草又被阻截,我只需五千人马,便可叫你全军覆灭。”
谢长儒闻言,道:“如此,我便将中路两万人马一分为二,一路断你后方粮草补给,一路在前方堵截,从四面将南伊郡围成铁桶,待城中弹尽粮绝人困马乏,不愁不降。”
狐狸道:“南伊郡地势高耸,你四路人马皆驻扎于低洼之处,届时我在城中修通渠,引滽水和伊水灌你的军营,你军不战自溃也。”
谢长儒一时语塞。
郗英冷笑道:“阁下效仿赵襄子灭智伯,我就效仿孟明视伐晋,在出征前烧掉城中粮草和辎重,三万人全力攻中路地势平坦处。将士们知道背水一战,必然破釜沉舟全力攻城。”
狐狸笑道:“设若如此,我便趁你全力攻城之际,率一路兵马从后方围困滽州郡,届时城中已无粮草辎重,又无重兵把守,不出三日城门必破,此乃孙膑‘围魏救赵’之计也。”
小谢眼睁睁看着他三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只听得一头雾水。
狐狸与郗谢二人论战十几个回合,无论郗谢如何排兵布阵,狐狸始终技高一筹,直说的郗、谢二人额上冒汗、哑口无言。
狐狸见郗、谢二人再无破敌之法,起身作了个揖,微微一笑道:“承让。”
又对郡守道:“郡君不要见怪。不过依在下之见,如今起兵,似乎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占,贸贸然出师,事败身死,并非儿戏也。”
郡守听了,默然无言。
郗英见郡守被狐狸一番劝说,似有退缩之意,便道:“你的诡计虽可暂时拒敌,却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南伊郡在我们起兵前已有充足的防备。可是据我所知,南伊郡守昏聩无能,根本不懂防御之术,我们现今挥师南下,出其不意,必然成功。况我兄弟二人自幼学习方术,能召唤雷霆风雨,不出两日,便可破其城池。”
谢长儒也在旁附和道:“郡君不必多虑,只须依我二人之计,大事唾手可成矣!”
郡守听了,犹豫不决,思忖半日道:“今日暂且作罢,明日再议吧。”
又问狐狸道:“不知先生现居何处?”
狐狸道:“旅居客寄之人,以天地为穹庐罢了。”
郡守听了,道:“先生若不嫌弃,今夜且在我这里安歇,明日再与先生筹谋大计。”
狐狸也不推辞,便与小谢一同在郡衙住下。
至傍晚时分,郡守又命人来请狐狸赴宴,狐狸推说头痛,只叫人将饭菜送至房中。
郡守要为它延医查看,狐狸推辞道:“谢大人厚爱,此乃宿疾,我自有丸药医治,至明日便无恙了。”
郡守见他十分坚持,便无二话。用毕晚膳,又命人送了五十两黄金到狐狸房中。狐狸也不推辞,照单全收。
小谢待来人走了,悄悄问狐狸道:“你真要帮那郡守起兵造反啊?”
狐狸摇头道:“当然不是。”
小谢又问道:“那你怎么还收他的金子?”
狐狸满不在乎地说道:“他送我的,我为什么不能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又不让我去偷,又不让别人送我,叫我喝西北风吗?再说,眼下我正有一件大事缺钱使,他送了来给我,正合我意。况且起兵造反关系身家性命,我此时若不收他钱,他必定怀疑我有二心,说不定先动手结果了我们,倒不如收下,好叫他安心。”
小谢又问道:“万一那郡守真要攻打南伊郡该怎么办呢,我们要不要先去给他们报个信?你白天不是还说,一旦打起仗来,吃苦受害的都是老百姓么?”
狐狸道:“通风报信也没有用,你没看那郡守和两个狗头军师虎视眈眈,此时再作防备也来不及了,只有想办法掐灭郡守的野心,阻止他起兵,才是正理。我今日与那两个狗头军师论战许久,嘴巴都说干了,正是效仿墨子与公输班论战以阻楚王伐宋。”
小谢听他报出一连串不知所谓的人名,如坠云端。
狐狸见她一脸茫然,一脸不屑道:“没事儿多读读书!人笨还不知道多读书,死了也是笨死的。”
小谢自小缺人教养,更兼家贫不能延师,肚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墨水,听狐狸这么一说,自然羞愧难当,红着脸低着头,坐在一旁不说话。
狐狸见状,笑道:“你也未免太爱生气了,我不过随口说说,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读书也罢。”
小谢低声道:“我哪有生气。我只是怪自己无知,什么都不懂。”
狐狸道:“不懂也好。女人一旦有了点小才就容易生出傲气,眼高于顶,这也瞧不上那也瞧不上,不是挑剔男人书读得不好,就是挑剔男人长相丑陋,好像天底下的男人都配不上她似的,十分可厌。”
小谢听了,小声抱怨道:“女人书读的少了又嫌太笨,书读的多了又嫌太傲,可真难伺候。”
狐狸笑道:“那可不是么。孔老夫子都说了,‘过犹不及’,凡事都要适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