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云山是一座绵延数百里的大山,概因其长年云雾缭绕之故,故得名“五云”。
山底下因有村庄集聚,乡人砍柴摘果,倒也踩出了许多蜿蜿蜒蜒的小路。只是越往上走,山势越是陡峻,连鸟兽之行迹尚罕至,更不用提人走的路了。
仰头望去,唯见古木参天,荫荫郁郁,层层叠叠地将那日头遮去大半,晦暗的空气,叫人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小谢的一双脚丫,一路上被石棱和荆棘划拉得满是血痕。
可她心里惦记着姥姥,一刻也不敢耽误,就好像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都是对姥姥的犯罪。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忽见草丛中有一个绿荧荧的东西忽闪忽闪地发光,唬得小谢一个激灵。
因见周遭没有别物,小谢便壮着胆子上前查看。
那发绿光的东西约有巴掌来大,似鳞非鳞,似皮非皮,上面还有些奇怪的花纹。
小谢伸出手想去拨一下,指尖只一触到,便如被火烫到一般,她赶忙把手缩了回去。
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这东西有些邪门,听人说,越是邪门的东西,越镇得住邪,倘或我找不到回魂草,说不定还能试试这个。
小谢从地上找了两根树枝,小心翼翼地将发绿光的物体挟捡到背篓里。
又走了一会儿,又看到一块一模一样的,小谢仍旧将它捡起放到背篓里。一路上又见到草丛中散落着好几块相似的,大小不一。
小谢走着走着,腹中的饥饿感就越来越强盛。
这一天下来,她只是喝水,尽量把自己的肚子填饱,除此之外,什么东西也没吃过。
她饿得有些头晕了,不得已才停下脚步,正好看见不远处有一颗野酸枣树,上头稀稀拉拉地结了些果子。
虽说无人采摘的酸枣,大多都是酸涩难以入口,不过饿极了的人,哪管什么好吃不好吃,能填饱肚子就行。
小谢走过去一看,发现枣树的根虽然长在岩壁上,但枝丫却往外散开有六七尺长。她试着一手抓着岩壁,一手用捡来的树枝拍打枣子。
她使劲拍了几下,那些枣子却都倏溜地滚到崖壁底下去了,哪里还捡的着。
小谢心里着急,手又往外伸了一些,不留神脚底一滑,从崖壁上滚了下去。
可怜她滚了好几圈,死命抓住旁边的一棵小树,方才停下。
小谢受惊不小,看到背篓上的绿鳞都洒了出来,她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把它们捡回背篓。
一抬头,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山洞。洞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挡着,往里头一看,黑漆漆的一片。
小谢心里犯疑,试探着往里头瞥了一眼,只见那幽深洞府中,竟然四处闪着绿荧荧的光,与自己沿路所捡的绿鳞发出的光,十分相似。
要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过为了救姥姥,小谢还是鼓起勇气,一面对自己说着“没事,没事”,一面用树枝拨开灌木丛,小心翼翼地往山洞里走。
山洞里到处都是绿鳞,绿幽幽的光芒,很像无主的荒坟在傍晚时发出的光。
小谢感觉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很怕喘气的声音重一些,就有无数的吸血蝙蝠向她飞扑过来。
她飞快地捡了几片绿鳞,不敢再往深处走,正要跑出洞口去,忽然听到从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碾过草丛发出的声响。
她全身的鸡皮疙瘩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双脚像是石化了一般,似乎寸步也无法移动。
冷汗从她的头顶流到背后,一直流到脚心。
“窸窸窣窣……”
小谢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对于小女孩而言,经常有一种错觉——如果自己看不到,那么危险就不会发生。
然而错觉终究是错觉。
“窸窸窣窣……”
那声音忽的停住了,半晌没有动静。
小谢屏住呼吸,静静地等了半天,双手紧紧握住匕首。
还是没有声音。
小谢惊异之余,眼睛不禁稍稍睁开一条小缝,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眼前仍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就在这时,从地面横空抬起一只巨头——
“嘶——”
“啊——!”
小谢惨叫一声,顿时瘫倒在地上。
那是一只像簸箩一样大的三角形的头颅,镶嵌在头上的两只眼睛,红得就像两个血窟窿。从张开的嘴里,吐出三尺来长的信子,两颗毒牙闪烁着刀锋一样锐利。
小谢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怪物——
一条巨蟒,浑身泛着青绿色的荧光,她刚才捡的那些绿鳞,就是从这条大青蛇身上蜕下来的蛇皮。
小谢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只觉得七魂六魄已全部离体,飘飘然不知所之。
就在这时,从那只蛇头的侧面又吐出了另一条鲜红的信子——
是另一只头!
这是一条两头的巨蟒。
一瞬间,四只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小谢,洞穴里只剩下一种声音在回荡——
“嘶——”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