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春光明媚的京江边上杨柳依依,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竟少有人迹,仿佛半个京都的百姓都集中到了相府柳家门口,听着里头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尖叫声。
“放开我,我可是相府的大小姐,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这般无礼?!”
平日里清高端庄的柳溪云此刻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两名破门而入的侍卫毫不留情的将她架了起来,干脆利落的戴上了枷锁把人推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哭哭啼啼的声音,所有人皆是面如死灰的望着正以迅雷之势翻砸着周遭一切的侍卫军,大祸临头的恐惧让他们几近崩溃的边缘。
柳溪云心疼的看着自己被丢了满地的绫罗衣裙,只见他们竟是将屋内所有的珠宝首饰尽数贴上封条搬了出来,再次失声惊叫,“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劫相府?!”
谁知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她笼罩,毫无预警的给了她一巴掌!
这下打得柳溪云耳边嗡嗡作响,差点没昏厥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柳成承中饱私囊意图谋反,杀妻沉尸灭绝人性,今被查实为刺杀云国太子一案的主谋,朕痛之入骨愤不能平,琢赐连坐家族,府中家眷发配边疆,钦此!”
这冷酷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入众人的耳中,柳溪云面色一愣,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杀妻?杀什么妻?
四周立刻响起一阵哭喊声,就在这时,柳溪音刚好从另一个院子被带进来,她的眼底一片茫然和失神。
昨日相府中突然闯进几名御林军将她们看管起来,也不知在翻找着什么,随后便禁止任何人出入,明明下朝了父亲也没有回来,柳溪音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而此刻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敢相信。
“意图谋反?冤枉啊,我父亲忠心耿耿,更无道理刺杀卫太子,求陛下明鉴!”
然而那手握圣旨的御林军统领却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柳成承都已经在天牢里畏罪自缢了,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们抵赖!”
“……”
畏罪自缢?
四周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在他们心中如天一般不可亵渎的相爷自缢了?
“不,不可能!”柳溪云和柳溪音几乎是异口同声,可御林军统领却再也没有多看她们一眼,转身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即刻将犯人押出京城!”
这声音斩断了众人最后一丝希望,柳溪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那样被粗鲁的连拖带拽,如同卑贱的俘虏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柳溪音久久的站在那儿,直到有人上前打算将她押走,这女子突然尖叫一声甩开了对方的手。
“别碰我!太子、太子殿下绝对不会容许你们这么做的!”
众人惊讶的看着这平日里一向唯唯诺诺的三小姐突然发起狂来,她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愠怒,夹杂着几分狰狞。
柳溪音浑身颤抖不已,是的,太子殿下若是对她无意怎会命人送来字画?定是父亲履行了之前对她的承诺,成功游说了太子允她侧妃之位!
柳溪云只见自家妹妹用一种古怪至极的眼神看了过来,那模样好像她们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我不会成为阶下囚的,父亲说往后就指望我来光耀门楣!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日……要被发配边疆的是你!”
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突然毫无形象的朝着柳溪云啐了一口,嘴里发出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怪笑。
隐忍了这么多年,眼见着就要踩着众星捧月的嫡姐飞上枝头,父亲怎么就自缢了呢?
柳溪云这时忽然清醒了不少,“你,你竟打着这样的心思?白日做梦!”
她的面上写满了鄙夷,仿佛眼前这个妹妹不过是地上毫无价值的烂泥。
那个眼神让柳溪音想起了这些年自己所遭受的冷遇,脑中紧绷的一根弦瞬间断开。
“住口!住口!住口!”
她挣扎着冲开了眼前的人群,竟是朝着柳溪云扑了过去,将对方狠狠的按倒在地。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用自己双手上的枷锁重重的砸着身下的女子,口中不断的谩骂着,“你以为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冷玉寒不要你,太子也不要你,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啊——救命,救……”
眨眼间,柳溪云竟是被生生砸得满头鲜血,眼见着即将奄奄一息,那御林军统领才命人拉开了这两个疯婆子。
相府众人被赶到了门口,百姓们对着眼前的一幕指指点点。
“那不是柳大小姐吗?天啊,那是死了吗?”
“难道你们没听说,今日早朝上还有几个没有眼色的,上书为柳相求情,这等没脑子的人能活到如今,想必没少柳相照拂。”
“听说连游历在外的柳二少爷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抓了,柳家已无翻身之力了。”
人群中一阵唏嘘,可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不远处茶楼上的雅间里,窗边的几人将那一切尽收眼底,虞言庭的面上一片怅然,他紧紧地将虞庆和虞悦揽在身前,大仇得报,心中的畅快不过转瞬即逝,只剩下无尽的惋惜。
他的弟弟和虞老爷夫人,九泉之下应该能瞑目了。
山崩之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柳家的这些人终要为了他们家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殿下,臣女有一事……”夏浅薇的目光从柳溪音的身上收了回来,看向自己身旁便衣出行的慕元。
“我为柳府众人向父皇求情,你可怪我?”谁知,慕元竟抢先开了口。
柳相之罪,就算满门抄斩也是死有余辜,可辰皇却给了他们一条生路,原来竟是太子动了恻隐之心。
见夏浅薇没有回答,慕元长长的叹了口气,柔和的眼中带着几分悲悯,“我知道那字画是县主以我的名义命人送给柳三小姐的,不论如何,都是我有愧于她,所以就留她一命。”
与其说他是妇人之仁,不如说慕元光明磊落,夏浅薇知道自己这样的手段与擅长利用女子的卫玄麒一样卑鄙,但倘若那柳溪音没有带着龌龊的心思,又怎会上当受骗?
她命人将那藏有证据的字画送给柳溪音,彻底为夏宜海洗清罪名,可这柳三小姐却还做着很快便要成为太子侧妃的美梦,幻想着将她的姐姐踩在脚下。
这样的人,并不值得夏浅薇可怜。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忙来到慕元的身边,“殿下,不好了,夏将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