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涵背对着马婶心里有些不安,努力调整,让自己心跳不那么快,靠这么近她也不能确定马婶是不是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怀疑自己什么。
“宋涵。”
宋涵心一紧。
“你是叫宋涵吧。”马婶突然问道。
宋涵“嗯”了一声,不知道马婶想问什么。
“我记得我问过你是哪儿人对吧?”马婶问道。
宋涵摸不清楚马婶要干嘛,只能继续“嗯,南方人。”宋涵道。
“我也是南方的,来这儿好多年了,都快不记得老家长什么样子了。”马婶似乎在回忆。
宋涵一时间也被勾起了思乡情,忍不住问道:“马婶,我能问问你是哪儿的吗。听着像湘赣地区的口音。”
马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就是那边儿的,不过家里应该已经没人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宋涵沉默好一会儿,没吱声。
“想家了吧。”马婶良久出声。
宋涵微微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马婶似乎很久之后轻叹一口气,悄声道:“要是你以后回去了,有机会遇见一个人,帮我问声好吧,他……“
马婶说着没感觉到宋涵的动静,估摸着可能是睡了。她也不知道今晚怎么就话多了,真的……是老了吧。总觉得有些事儿,就那么算了,其实也没什么。
宋涵其实没有睡着,她一直有在听着,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她能听出来,至少在马婶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希望自己能回家的。眼角溢出晶莹,宋涵闭上眼睛,能不能不再遇到一些不那么坏的好人……
翌日,天将将亮,就听见有人敲门,宋涵感觉马婶下床了,自己才坐起来。
”我出去看看,你待着。“马婶说着就出门了。
宋涵心中升起几分不安,她心中升起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将手探向那个小坑,拿出里面的东西,思虑再三,将它藏好。才稍稍心安。
果不其然,她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拄着拐的福青出现在门口,马婶也像变了一个人的模样,说着讨价还价的话,最终让福青将她铐走了,宋涵没回头,她在害怕,害怕马婶在看自己用着自己理解不了的神情,也怕之后自己会心软。就这样吧,挺好的。宋涵又木木地想道。
福青再次将宋涵推进了黑漆漆的小屋,似乎在顾虑什么,倒是没有再坐过分的事,只是没留一个眼神地走了,锁好门,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宋涵麻溜扑向那堆稻草,像很长那段时间一般缩在那里,跟失心疯似的。她不知道有没有一双眼睛在偷偷看着自己,只能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
直到黑夜,宋涵趁着暮色昏沉将东西移进里面。她稍稍安心,任何人都很难打赢无准备的战役,只有做好准备,才有希望。
即便是不多时之后她便又听见了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即便她仍处在污浊的炼狱,她带着恨就会强大,就会无畏。她一遍遍说着不在乎,挺过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哪怕是借着另一个生命的出现获得的希望。
宋涵将指甲扣进泥土里,再等等,再等等,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哪怕自己面对的不只是一个人,她也咬着牙,把自己当一块儿石头。
她想等,终于快等到了,她感觉自己总是犯恶心时,她猜自己等到了。她总是偷偷将一些可能用到的东西处理了,终于有一天,她叫住了那个人,”我要安胎药。“她面无表情将自己藏在黑暗角落里,只是发出声响。
要锁门的福青一怔,看向她的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索命的沈南,有片刻皱眉,但只是一转念,可不就是厉鬼吗,讨债似的,一下带走两个儿子。他眸中晦涩不清,与宋涵有那么几刻的僵持,谁也没再说话。
福青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关上门不再去看那个女人,他看着脚下的深色痕迹,沉默半晌,离开,夜色照旧,微风不动……
陈愿感觉自己吐得整个人内里都空了一般,这蜿蜒的崎岖山路,颠得他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他蹲在路边吐了好一会儿,拔着草叶子使劲儿闻,试图缓解一下鼻中口中那股子难以描述的味道。
驴友拍了拍他的背,递给他半瓶水,“你这不行啊,诺,漱漱口缓缓吧。还是年轻背不住吧。”
陈愿接过水,“谢谢”轻声道谢,拧开盖子硬着头皮含了一口,其实这水带着一股子密闭过的味道也挺难受,要不是口腔里令难受的感觉他宁愿不用这水,感觉用了更上头。
许是体悟到他的难受,刮起了微凉的风,吹得陈愿发懵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不是那么难受了。
牛叔则是给俩司机递了根烟,“两位兄弟,走这山路不好受吧,抽根烟缓缓。”
两人接了烟,牛一一给他们点上,烟雾萦绕间,胖一点儿那个司机道:“好在快到了,可以歇歇脚了。”
凶一点儿那位则是叼着烟狠狠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是啊。”说着看向牛叔,“兄弟,你们在里边儿估计待多久一阵啊?”
牛叔眯了眯眼睛,“快的话,休息一晚,慢的话待个三两天,看看附近的植被之类的吧。辛苦两位了。”牛叔道。
胖司机若有所思点点头,“得嘞,刚好可以缓一缓,这山路确实不好走。”另一位认同的点点头。
陈愿在这头吐,付讫在那头吐,徐歌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吐成这样,你这回去估计又瘦几斤,比我减肥快多了。”她看玩笑说着。
付讫缓了缓才说:“这也比减肥难受多了,真不是轻易受的住的,要不是作为一个植物研究爱好者,我何必吃这亏深山老林里跑。人的追求大过天啊。”付讫感叹着,徐歌也只是笑笑他,“是是是大学者,你可太不容易了,要不要喝点儿水?”她问道。
付讫摆了摆手,“不用了,麻烦给我那一点儿纸巾可以吗?”
“行,等着。”徐歌说着快速去车那边翻着外套拿了包纸巾过来递给付讫,“诺,给你。”
“谢啦。”付讫接过纸巾道谢。
“行了,再缓缓我们继续赶路,刚听他们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