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哎。”柚笙感叹道。
在巨大的植株之间,一个极其奇特的组合正在飞驰。一匹小马立在一只巨大的皮耶尔蜂背上,一个花盆摆在前方,一条藤蔓固定身形,一条藤蔓向前伸出,像个鱼竿一样,将一朵正午兰垂在皮耶尔蜂的前方。
通过调整正午兰的位置,追逐花朵的皮耶尔蜂也开会相应调整方向高度,而速度则可以通过花香的浓郁程度进行调整。
皮耶尔蜂在正午兰开放的时候会陷入绝对的疯狂,所以它的飞行速度自然也是完全不需要去考虑自己的体力是否能够支撑得住。这点在自然界中是正常的,毕竟正午兰为了成熟需要皮耶尔蜂不遗余力地贡献出自己的毒液,当然它提供的花蜜和花粉也足够后者大快朵颐。
而现在,被伊流翎操控的这只皮耶尔蜂,估计是啥也得不到了,只不过这一人一草的良心并不会痛。
“真是够远的啊,”在最初的刺激过后,柚笙也逐渐觉得有些无聊,“这还好找了个代步工具,否则靠我们跑得多久才能跑到外围啊?”
“是我跑,”伊流翎纠正了柚笙的用词,“很正常,我们毕竟是在巨大化的情况下往里走了那么久,现在缩得这么小,能在天黑之前回去都算好运、”
“救命啊,有没有人管管啊?”就在这时候,一声微弱的尖叫声响起,那声音的主人显然是个精通音律的主,通透的男高音展现了非凡的共鸣和支撑,那个“啊”字甚至还有转音。
伊流翎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打了个激灵,忽然回想起刚刚才花园中央时,听见了那朵绿色玫瑰里面传出的女声,和这个声音一结合,指向了他曾经遇到过的一个组合。
“去看看,”伊流翎跟柚笙打了个招呼,后者的藤蔓转了个向,指引着皮耶尔蜂向另一侧前进,“搞不好是老熟人。”
柚笙是没认出来,但是伊流翎既然这么笃定,大概率不会出错。
又往前飞了一段,求救声更加清晰了,从高空俯瞰下去,可以看到相当有意思的一幕。
一棵高高的杂草叶上坐着瑟瑟发抖的两人,一人是穿着黑色风衣头戴尖帽子的金发瘦子帅哥,衣服上还挂着不少形态各异的轻纱。他正一脸悲苦地扬天长啸,似乎这求救也不是为了真的获救,而是在绝望中不知道该怎么办比较好。
相比之下,他身旁那个全身过得严严实实的白发圆润少女就淡定多了,当然以她的精神状态大概也感觉不到什么是害怕。此时,她正拨弄着那个外壳已经被磕碰得有些掉漆的怀竖琴,弹奏出悠扬的乐声。若是稍微有点音乐知识的人就知道,这是一首很知名的送葬曲。
看得出来,金发男人对少女做这么晦气的事情很有意见,但良好的音乐素养和长期的合作默契,还是让他求救的声音和乐曲声配合得很好。整体来说,这两人呈现的舞台效果就像是在葬礼上,躺棺材里那个其实还能抢救一下的感觉。
这两人的装束毫无疑问是吟游诗人,不过即使是在业界,能够表演出如此黑色幽默的一幕的组合也不太多,加上他们标志性的南辕北辙的长相。就算是不怎么关注外界的柚笙,也从伊流翎的共享视野中认了出来。
“那不是爱伦兄妹嘛?”当初在黑泽村的时候,柚笙的智能还很是一般,也不咋会说话,但同为植物,他对自己吞噬了白魔女花的事情印象很深,连带着也想起了这对人设堪称离奇的兄妹,“他俩怎么会在这里?”
“也合理吧,吟游诗人也是音乐从业人员嘛。”伊流翎想起南方花园的情况,“那朵绿色玫瑰是刚绽放的,估计他们也被抓来没多久吧?”
他乡遇故知,既然见到了,那伊流翎肯定还是决定搭把手,便让皮耶尔蜂飞到了草叶边上:“两位,上来吧。”
爱伦皮听到这声音,眼睛一亮,向伊流翎看来:“我的天,会说人话的马。”
“这时候就别纠结这个了,”伊流翎有些无语,“上不上来?不上来我们走了。”
“别别别,快,救兵来了。”爱伦皮连忙摆摆手,拽起还在发愣的爱伦水,顺着草叶爬上了皮耶尔蜂的后背,“真是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还能遇到你这般热情的,呃,马兄?”
“#@¥@¥¥@……”爱伦水听到爱伦皮的话,也将目光投向了伊流翎。在看到的确是一匹马在说话之后,她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很快挪到了柚笙和它的花盆上,然后说了一堆鸟语。
“什么?”爱伦水的鸟语自然只有爱伦皮听得懂,他大惊失色,再看向伊流翎的时候目光带上了敬重:“原来是伊同学啊,好久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伊流翎倒是不奇怪会被认出来,他虽然发生了变化,但是柚笙没有,更不要提柚笙那个天下独一份儿的索迦出品的花盆。不过能马上注意到这一点,爱伦水的反应是真的很快。有时候伊流翎都觉得,爱伦水并不像爱伦皮口中所说的那样是个痴呆儿,她也许只是认知世界的方式有些特殊,加上整个人的反应总是冷静到诡异吧。
“用了变身药水而已,不说这个了,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伊流翎问,“刚刚看你们很绝望的样子,难道说你们被什么东西追杀了?”
“没有,这事情说来话长啊,”爱伦皮叹了口气,眼神飘向远方,声音也变得悠远,“就像那本轻小说《肚子饿了的我没办法只能牛了别人的豆子》所讲的那样,高大神秘通向天上的藤蔓,引人入胜。只可惜它没有带来食物与财富,而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恐惧,唉,这真是……”
“说人话。”伊流翎打断了他,抬起一只马蹄作势要踢他下去。
“哦,我们困在上面下不去了。”爱伦皮缩了缩脖子,语气瞬间正常了起来。
“下不去?”伊流翎很惊讶,“不是有茎干吗?顺着滑下去不行吗?”
“不行,”爱伦皮叹了口气,也顾不上什么咏叹调了,抱怨起来,“这植物茎干有毒,我若是接触到了,我的反伤体质会反过来腐蚀植物,造成它断裂,最终我们摔死。”
“那跳下去呢?”伊流翎又出主意。
“跳下去更是不行啊!”爱伦皮瞪圆了眼,“我虽然能够反弹伤害,但也会受伤啊,我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恢复得快罢了。而且,我刚刚并不是没试过,我跳下去之后,因为反弹的伤害,呃,我又被弹回了叶子上。而且等了好久,我摔断的腿才恢复呢。”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白忙活一顿怨气很大,尤其是伊流翎可以脑补出爱伦水估计在全程看热闹。
“果然无论多久我都搞不明白这对兄妹的体质是怎么结算伤害的。”柚笙虽然能够想象出画面,但是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我的意思是,虽然你会受伤,但你妹妹不是自带无敌吗?”伊流翎提议,“你可以先把她丢下去,再跳到她身上不就行了?”
“你更不是个人啊。”话音刚落,爱伦水朝着伊流翎看了过来,张口说了一句话。虽然伊流翎听不懂,但大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那怎么行呢?这可是我的手足血亲,我唯一的妹妹啊,我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爱伦皮的语气正义感十足,如果他脸上不是写着“我怎么早没想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