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沁转身的时候,脚上踢到了一颗小石子儿。
声音极清脆,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瞧,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院落里有石子儿倒是寻常,可是石子儿原本的地方竟露出压着的一层黑色东西。
她凝眉弯下身,拿指尖蘸了一点儿。
又在手指上搓了搓,忽然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口被封了的水井。
“沅沁,怎么了?”徐氏见她没跟上,回头来问。
“没什么。”她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
沅沁下意识地攥紧了裙角,那黑色的东西她认得,是草灰。
又或者说,是烧了草纸留下的痕迹。
……
两个人刚走进屋子不久,外头便淅淅沥沥落起雨来。
沅沁找了个碟子接雨水喝。
她一早就明白过来。
陶妈妈留她们在此,那是避不了的。
除了她明面儿上说的那些理由,其实最要紧的缘故就是要敲打敲打她。
公然反对老太太的安排,非要带上徐氏。虽确实是小事,可若然回府之后事事忤逆,那便管不得了。
这些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了,也只能生受着。
雨声淅沥,天也渐渐黑了。
好在这里虽然年久无人,却有灯烛。
沅沁身上总是随身带着火折子,两个人聚在一处倒也无惧。
她侧耳去听。
听那雨声。
滴滴嗒嗒地落在树叶之上。
想起了那年梧桐微雨……赵之桓从树后转出。
他说,他对她一见倾心。
不论她未来会是何模样,他都会,待他如初。
只是那年,妾发初覆额,不识郎君心。
后来的后来,她容貌尽毁。
而他的心,也一并失了。
这一刻,沅沁红了眼圈,忽然就觉得冷。
他抱紧了自己,就像受伤的小兽一般,想将自己所有的脆弱蜷缩起来。
不叫任何人发现。
徐氏看在眼里,轻声问:“沅沁,冷吗?我去给你拿衣裳,咱们包袱里头还带了几件儿。”
她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了娘,我没事,真的没事。”
至少现在,她还有一个真心爱她的娘。
哒——哒——哒——
沅沁脸色一变,心中一个激灵,跳起来一把拉住了徐氏的手。
“娘,你别出声!什么也别问!”她拉着她,朝旁边摸去。
好在她们是坐在中间的堂屋里头!去院子里任何地方都极方便!
灯没有灭,母女俩已经顺着耳房的屋子翻到了小厨房处。
这里灰尘扑面,而且长期闲置的柴禾里散发着浓重的发霉气味!
沅沁与徐氏大气都不敢出,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趴在厨房窗口朝外头望。
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几个人从外头墙根上翻了进来。
徐氏倒出了一口凉气,沅沁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一丁点的声音就走漏了她们藏身之地!
从这些人的行止上看,应该都是练家子。
也多亏了今日下雨,雨声掩盖了不少杂音,否则当真被察觉也蔚为可知?
沅沁咬了牙,伸手轻轻将徐氏拉了蹲下。
这情况实在太过危险,外头这些人也不知是哪路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