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决定去“谪仙馆”,那事情反而变得简单许多。王禄立即唤来一名伙计,让他拿上“会员金帖”先去“谪仙馆”定包间。
“那里的生意,现在有如此之好?”石子不解地问道。
“平日可没有这么好,如今临近‘科举’,诸多学子居于‘平康坊’,许多人皆豪族子弟,以至坊内各家皆生意大好,‘谪仙馆’也是如此,若不提前差人去,怕是去了无用。”
“长安”的情形,石子他们都不是很清楚,所以也就没有问下去了,反正对他们来说,不管人多人少,都与己无关。
在“西市”一家酒馆用过午膳后,几个人分乘两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前往“平康坊”。
他们必须得早一点到“谪仙馆”,否则游玩的另外五名同窗进不了,总不能让同窗好友在大门口站着吧。
王禄是常客,“谪仙馆”的伙计们大多认识,是以他刚走下马车,立即有伙计满面笑容地迎过来。
“包间可有留好?”王禄直接问道。
“王大掌柜放心,都安排妥当了。”伙计跟着问道:“不知大掌柜准备何时开席?”
“等等吧,还有没到的。”王禄说着指了一下王禧身上的衣服道:“一会儿有穿此衣裳的人,都是吾之客人,莫要阻拦。”
“是是,小的知道了,保证将客人带到大掌柜面前,保证不耽误事。”伙计陪着笑说道。
“老规矩,赏钱记账上,一起算。”王禄说完,回头招呼石子他们一起入内。
装饰豪华的“谪仙馆”,对于自视甚高的“高级班”的学生来说,吸引力很是有限,除了表现出好奇之外,并无其他表示。
因为人比较多,所以王禄定的是最大的一个包间,几个人坐在里面喝茶聊天,倒也惬意得很……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仍然不见其余同窗到来,石子忍不住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怎还没有到?”
王禄也觉得有些奇怪,便起身走到房门口,唤来驾马车的店里伙计道:“汝去大门处守着,看到客人即刻过来禀报。”
店伙计应声而去。
其走后不久,“谪仙馆”大门接客的那名伙计匆匆忙忙的进了包间,一见王禄即道:“王大掌柜,刚刚有客人说看见前面一条街上有学子聚在一起,似乎起了争议,小的特意跑过去看了一下,果然有大掌柜吩咐留意的客人。”
“在哪里?快带吾去。”王禄急忙道。
萧越、石子几乎同时站起来道:“吾也去。”
另外三人也纷纷表示:“同去。”
于是,一起进得“谪仙馆”的几个人,又一道离开,在伙计引领下,快步前往有争议的那一条街。
在去的途中,王禄有问过带路伙计:“可知道争议缘由?”
伙计道:“学子说的,小的听不懂,只知道和学问有关。”
既然和学问有关,那就没有危险,王禄他们倒也放心许多。
刚走到那条街上,就见许多人围在一起,由于人多、声音杂乱,故是既看不见也听不清人群里面的情况。
“劳烦让一让。”王禄一面往人群里挤,一面口中说着。
费了很大的力气,王禄、石子、萧越三个人先挤进了人群当中。
果不其然,五名身穿“皇家学堂”校服的学生正和另外几个人面对面站着,且正在说着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王禄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学子们好像是在争论学问上的事情,只是他也听不懂,只好低声问身边的石子。
“是《论语》,他们在辩论其中一事。”石子回道。
王禄闻言立刻打消了上去“过问”的想法,他知道,以自己的那点墨水,凑过去只能是惹人增笑,不如旁观更好。
此时,王禧他们也终于挤了进来,听上片刻后,王禧上前一步,趁着双方说话间隙,道:“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此话中‘六十而顺’方为正解,非‘六十而耳顺’也。”说完,他向那些不认识的学子们行礼而道:“‘皇家卫岗学堂’王禧见过诸位。”
不管有多大意见,学子们礼数还是很周到,见状一齐回礼言道,只是人多,也不大能够对得上人和名字。
“既然汝也是来自‘卫岗学堂’,请问,书中记载‘六十而耳顺’怎可能有错?”有学子当即问道。
王禧道:“六十而耳顺,所指乃是听得进去旁人之言,无论旁人所言如何,皆可听得耳顺,乃有心胸宽阔之意;然子又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由知天命而畏天命,当有顺从天命之意,故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顺,方才符合先贤本意,且观先贤一生行事,莫不如此,所谓六十而耳顺,某以为,多属抄录之笔误,非原意尔。”
王禧一番话,指出了《论语》这段内容在后世记载中可能出现笔误的原委,又说明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认为,且引用了孔子的话为佐证,可谓极其难以反驳。
既反驳不了,那就换一个,这是大多数人的正常思路,于是,有一学子向王禧一拱手,而后道:“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请问,思作何解?”
王禧先回一礼,接着想也不想地道:“当作‘真’也,真意、真诚也!”
“缘何作此解?”提问的学生又道。
“《诗经》三百篇,作者几人已不可考,又怎可断言每人所想皆同乎?故作‘思想’之解,太过牵强,唯‘真’者,方为先贤本意,即《诗》三百,一言蔽之,真情实意也。”
王禧这一段表述,连没多少学问的王禄听着都觉得有理,甚至于连旁边围观的百姓之中,也有不少人频频点首,更有甚者,还赞同地道:“只有真情实意,吾等才有听懂。”
“正是、正是!”有人高声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无真切情意,何来此佳句!”
《诗经》的影响力是巨大的,相比较而言,《论语》在读书人中间地位崇高,但在百姓间的影响力,某种程度来说,不如《诗经》,因此,百姓们的附和之声,等于给了王禧最大的支持。
王禄再不懂学问,那也能够听得出来百姓是在夸赞自己的亲弟弟,一时间,顿觉面上有光,连腰板也不由得挺得更直了些。
萧越毕竟比石子他们年长一些,经历的事情也更多,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那就说明王禧至少为所有来自“皇家卫岗学堂”的学子们赢得了面子,单就此而言已经足够了。
因此,萧越上前一步,先向其他学子行了一礼,接着道:“对不起诸位,吾等尚与友人相约,恐不能久留此地,诸位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皇家卫岗学堂’走一走、看一看,相信定有所获,今日恕吾等无理,先走一步了,告辞。”说完,又拱拱手,权当赔礼了。
王禧他们也不傻,见状即明白萧越用意,一齐拱手行礼道:“吾等告辞,有缘他日再相见。”
来自其他地方的学子们,且不论心里怎么想,但礼不可废,亦是纷纷拱手以作回礼……至此,所谓“争议”就此结束。
在回“谪仙馆”的路上,王禧、萧越他们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其实很简单,两拨读书人,在道路上发生了无心碰撞,正要“说理”的时候,那些其他地方的学子们,发现了他们是来自“皇家学堂”,由于在读书人心中,“皇家学堂”是不以教授“圣人之学”为主的异类,所以当街提出了几个问题,作为解决纠纷的条件,而那五名石子的同窗里,有两个人是预备参加“科举”的,所以在经义之学上造诣并不低,当场回答了,就这么着,小小纠纷变成了一个在大街上进行的小型“辩论”,直至王禧他们来到。
王禄才懒得管谁是谁非,他只知道王禧刚刚异常的出彩,可谓一下场就“震住了”所有人,绝对给自己长了脸,心情大好之下,对于钱财就更无所谓了。
当晚在“谪仙馆”中,不仅按常规请来姑娘们以歌舞助兴,更请来馆里当红的几位姑娘作陪,那代价不可说不大了!
而姑娘们听说他们都是来自“卫岗乡”,且大多是“皇家学堂”的学子时,更是拿出了少有的热情,笑脸相陪,或许她们心里也怀有一份美好的憧憬,希望能够如芊芊她们那样,能够离开青楼,告别这风尘生涯吧。
只可惜,姑娘们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的,如冯宝、谢岩那般想法随意,且不拿钱当回事的人,那是极少极少的,曲终即人散之时,当王禄、萧越等一行人摇摇晃晃的离开时,姑娘们甚至连一个陪侍的机会也都没有了,或许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