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近在乡里的谢岩还是远在“西州”的冯宝,哪里知道皇帝、皇后为了他们的个人问题操起了心,而且还让一位宰相主持此事。
尽管没有对外宣扬,但依旧是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出宫了。
谢岩听后,那是一笑了之,在他看来,如果娶妻是一件必须的事情,那么“赐婚”也不错,他可不认为皇帝会给自己找个丑八怪当老婆。
相比较谢岩的无所谓,冯宝那可是什么也不知道。
自从“麻将”问世以来,王福来可算是有了业余爱好,除了吃饭睡觉,差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泡在牌桌上,且非常奇怪。他的手气特别好,连后世在手机上操练过无数次的冯宝也不对手。
幸好王福来的几个牌友都是大户,些许输赢不放在心上,换了寻常人,那还不得输得倾家荡产啊!
许爰希望得到的“紫羔皮”,迪亚马终于凑齐了,只是死活也不肯收钱,最后还是知道了原委的冯宝一锤定音道:“收个本钱,三成差不多了。”
迪亚马没意见,许爰那就更没话说了,省了一大笔钱,换谁也都会很高兴的,可谓是皆大欢喜。
既然迪亚马来了,冯宝不免多问几句,尤其是从事“马贼事业”的那一批人。他们的安置,才是最难以让人放心的。
迪亚马道:“家眷都到了,兄弟们先来了五十人,都在城外。”
“城外?怎么,官府不给进城?”冯宝有些意外了,毕竟这事儿和裴行俭打过招呼了。
“不不不”迪亚马赶紧道:“是、是兄弟们暂时不想进城。”
简单的一句话,冯宝却从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问:“莫不是他们有顾虑?”
迪亚马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跟着道:“没什么顾虑。”
冯宝捕捉到了那一丝迟疑,知道迪亚马的那些同伴多少肯定有些顾虑重重,这才迟迟不愿意进城,他们不主动,“西州”官员更不会多事,那么,他们到底顾虑什么呢?
想到这里,冯宝本着好人做到底的想法,决定亲自出城一趟,既当散心,又去解决问题,至于是否有危险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或许在他眼里,那些“马贼”,也可以算做唐人了吧。
“大棒,让人去王公公那里看下,要是打牌的人齐了,就告诉他们,我出一趟城,晚上回来,另外叫几个人,一会随我出城。”冯宝把高大棒叫进来吩咐完后,转首对迪亚马道:“有劳带路,一起去看看你那些兄弟们。”
“万万不可!”迪亚马当即表示反对,可看到冯宝一脸疑问的表情,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憋了半晌后才说道:“兄弟们怕、怕朝廷反、反复。”
冯宝笑了,心说:“这才对嘛,要是没顾虑,谁愿意住在荒郊野外。”
冯宝道:“你的兄弟们有顾虑很正常,本官去一趟,什么都解决了,难不成,他们还会对本官不利?”
“不、不至于。”迪亚马似乎紧张的话都说不好了,咽下一口唾沫,又道:“既然兄弟们来了,肯定是想有个正常日子,刀下讨生活,无人愿意。”
此时,高大棒回到屋里,道:“禀县男,车马准备好了,王公公那里也说过了。”
冯宝闻言起身,刚迈出一步,转过来对许爰道:“先生若无事,不妨一起出城走走,总待在馆驿太无趣了些。”
许爰本打算拒绝,可转念一想,迪亚马他们的事情,好像是自己弄到冯宝那里的,跟着去一趟以彻底解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便点首应了下来。
刚一走出房门,冯宝就看到十余名全身披挂齐整的亲兵站立院中。
“这是做什么?”冯宝吃惊地道:“又不是去打仗?全都换了常服去。”
高大棒也觉得自己领会错了,赶紧招呼手下回去更换,所幸人不多,需要的时间并不长。
冯宝那辆由两匹马拉的宽大马车,通常坐三四个人都没有关系,如今仅仅多了一个许爰,那是毫不影响速度,只是出了城,道路差了许多,舒适性自是无从谈起。
“校尉缘何走这一遭?”许爰问了一个她想不明白的问题。
冯宝道:“迪亚马肯定是解决不了一些事,否则那些人不会待在城外。”
许爰又问:“这些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不好吗?去了,万一有事,岂非自陷困境?”
“不会的。”冯宝肯地道:“真要有风险,迪亚马肯定拼死阻拦,其孙儿、孙女可都在城里,我派人调查过,都是真的,他绝不敢陷我于险地,先生放心好了。”
许爰见冯宝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问道:“裴都尉出发近四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冯宝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让他们去‘波斯’,的确是冒险了些,‘大食人’正值鼎盛,真要是出了岔子,保不准我都得去一趟。”
“去‘波斯’?”许爰瞪大了眼睛看着冯宝道:“没有军队,没有陛下诏令,岂能前去。”
“真要是那样,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但愿不要出现那样的情形,我也不想大老远的跑那一趟。”
许爰见冯宝不像在说笑,嘴上虽然没说,心中却在暗想:“什么都没有,去了又能怎样?”
其实,冯宝并没有考虑过去了有没有用,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打算去,除非裴士峰他们全军覆没,那不去也不成了,只不过在他的潜意识里,这种可能性不存在罢了。
正当他们闲聊之时,“咚咚”两声响起,那是敲击车厢窗户的声音,冯宝大声道:“何事?”
高大棒道:“有人在周围窥伺。”
“不必理会,注意警戒即可。”冯宝说完即关上了窗户,然后对许爰道:“差不多应该快到了。”
许爰一听就明白了,高大棒口中的“窥伺者”,一定是那些“马贼”。
既然发现有人在附近,高大棒不敢大意了,马上让亲兵们做好警戒,同时快步走到迪亚马身旁问道:“他们怎不过来询问?”
“应该是回去禀报格罗力了,他现在是首领,兄弟们都听他的。”迪亚马有些语气苦涩地道。
“汝不是大首领吗?”高大棒惊讶地问道。
迪亚马叹息一声道:“好些年了,他们马贼当习惯了,一直跟着格罗力,时间太久了些。”
高大棒点了点头,承认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他很快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道:“可会对县男不利?”
“那倒不会。”迪亚马肯定地道:“兄弟们的家眷都进了城,格罗力之子也在城里,不会有危险的。”
“那他们待在城外做什么?”高大棒简直理解不了地道。
迪亚马道:“格罗力没说,不过吾以为,应该是担心进了城后,朝廷突然变卦的缘故。”
“尔等啊,就是想得太多了!”高大棒摇首道:“为如此简单之事,还要劳烦县男走一遭,真是不知所谓,尔等这档事,要不是县男插手,估计都没人愿意管,你那些兄弟,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居然不相信,简直都是一群蠢货。”
“是是是,高兄教训的是。”迪亚马除了诚恳接受外,多余的话什么也不用说了。
继续前行约半个时辰,迪亚马遥指前方一处破财的建筑物道:“那是过去‘高昌’的一处军堡,早已毁弃多年,格罗力他们就在那里。”
高大棒习惯性的看了一下周围地形,先大致记在脑子里,以防万一起的变故,也好有应对之法。
继续前行约一炷香,即到了破败不堪的军堡附近。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声呼哨,紧跟着数十人同时出现,一齐快速上前,将冯宝一行十余人团团围住。
在高大棒做出反应前,迪亚马突然向那些人大声说起了什么,只不过他说的话,无人听懂罢了。
冯宝估计是到了地头,他也不等了,直接推开车门,和许爰依次走下马车。
冯宝听不懂迪亚马和那些人说的“外国话”,也不想知道内容,他只是静静地走到迪亚马身后,默默地注视着那些看起来更像是难民的“马贼”。
冯宝真心没有想到,这些在后世电视当中,被拍成来去如风的“马贼”,竟然大多都是衣衫褴褛,形同乞丐般的模样,要说有何不同,那可能就是手执武器,目光炯炯,一看就和普通百姓有所不同。
“他们在说什么?”冯宝等了片刻,向迪亚马询问道。
迪亚马道:“格罗力说,兄弟们这些年杀了不少人,虽然没有唐人,但是和不少城里的人有仇,就不给县男添麻烦了。”
冯宝无声的笑了笑,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道:“他们听得懂官话?”
迪亚马赶紧回道:“大致都能听懂,就是不太会说。”
冯宝点了点头,上前两步,越过迪亚马,大声道:“本官是谁,相信尔等俱已知晓,身为大唐军中‘胡人侦骑’,而等见到上官,缘何不拜见啊?”
冯宝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没有人想到,他一上来会如此说法,要知道,以他目前的官职来说,此说法等同于承认那些“马贼”是大唐军中的一员,而这一点,实际上才是“胡人侦骑”这支队伍全部问题的死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