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艺术那是需要极具天赋的人,然而盆景、插花这类,对于天赋的要求就低了很多,剩下就是一个审美的问题,谢岩相信,这个方面应该难不倒从小学习才艺的芊芊她们。
当晚,许爰先一步离开后,谢岩和冯宝联袂来到“谢府”。
这是谢岩第一次正式走进自己的家,虽是主人,却还得听人给自己介绍,这是哪儿、那是哪儿的……
刚走到正厅门前,芊芊她们迎了出来,且行了一礼。
谢岩对她们微微一笑道:“谢某与冯校尉都不是外人,三位不必多礼。”
冯宝跟着道:“咱们有事来找三位,还是进去说吧。”
进入正厅,谢岩与冯宝向芊芊她们说出关于“佩兮阁”的构想……
“黄府”,是黄守义给黄一清单独买的宅院,除了一些下人,多数由黄雅雯居住。
黄雅雯最近两天都没有出门,同为女儿身的许爰知道,那是她这两天“不方便”。
在这个时代,女性每逢此事,只能选择不出门,以免发生尴尬难堪之事。也正因为如此,当许爰听冯宝说出一些女人家专用的东西时,第一反应是有些怪异,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那些听起来不可思议的名称,其实代表了一个个物件,而那些物件,好像、似乎,听起来应该管用!
于是,许爰匆匆来找黄雅雯,将自己听到的和盘托出,并且说:“乍听起来似乎很奇怪,可仔细想想,应该是可行的。”
黄雅雯离开深闺,踏足社会也有不短的日子,所以,初听之下的惊讶,仅仅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她仔细想了想许爰转述的话,也觉得挺靠谱,认为值得一试。
冯宝在马车里对许爰大谈女性用品的时候,无意中提到过一个名词——三角短裤,并且还说过,只有加上它,才更方便使用。
许爰不知道冯宝说的意思,也没好意思问,可是她在夏天的时候,见过石子光着膀子,仅穿一条短裤的情形,加上她也懂一些数学,明白“三角”的含义,故将几个方面结合起来想了以后,也差不多明白什么是三角短裤了。
这种贴身穿的短裤,加上那个什么“卫生巾”,许爰和黄雅雯都想得出来,的的确确是一整套非常合用的女人专用的东西。
光是想出来那肯定不行,得真正做出来才可以知道实际效果。
许爰见识过巡逻队训练“包扎”,也听冯宝提过:“凡是和伤口接触的东西,必须得消毒才可以使用。”
所以,许爰告诉黄雅雯:“用普通的布可能不行,最好用巡逻队那种专门消毒过的白布。”
黄雅雯知道许爰说的那东西,她在“冶铁作坊”时,见过有人受伤后用过,于是马上让人去张猛那里拿去。
等到她们备齐材料,真正缝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黄雅雯没有能够成为第一个使用者,因为她的结束了,而许爰的开始了,实验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许爰头上。
又过了四天,许爰再次来到“黄府”,低声告诉黄雅雯:“试过了,很不错。”
黄雅雯听闻之后,那是非常高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动手做出来具有实际意义的东西,而且,对于大唐所有女性来说,都是幸事!
六月,“佩兮阁”正式开张,第一批客户,或者说“会员”,毫无疑问的来自“卫岗乡”,无论是歌舞坊里的舞姬,或是商贾们的妻妾,又或者是部分低级官员的妻妾,芊芊她们做到了一视同仁,平等对待,这为她们赢得了巨大声誉的同时,也自动抹去了一些流言蜚语。
“卫岗乡”在安静、祥和的氛围里持续发展,日均人口数,继续攀升,从去年五万,到了如今,已近七万有余。人口增长又带动商业繁华,进而形成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
“皇家卫岗学堂”也有了些许成果,以房元昭、王禧为首的学生团队,通过与张猛合作,成功复原耧车,经过实地验证,完全达到书中记载,甚至由于材料性能的提高,似乎还更好一些。
消息传到皇帝耳中,李治龙颜大悦,下旨予以封赏!
可遗憾地是,“毕昇印刷作坊”始终未能解决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油墨配比。
经过无数次试验,“活字印刷”的字模材料问题解决了,那就是胶泥,至于质地更好的金属字模,也在不断试验中,唯有油墨,始终进展有限。
谢岩和冯宝都不懂,无法给出合理的建议,他们只能从油墨两个字表面分析出,应该是往墨里面加一些什么油,但会是什么油?加多少合适?则完全不知道,只能依靠大量反复的试验去获取。
好在谢岩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他告诉负责印刷作坊的老宋一家人:“不要着急,做好记录,慢慢研究。”
又对利用业余时间过来帮忙的两名中二级学生道:“你们不要以为这只是匠人的活计,把一些不相干的东西合起来,最后出现一种新的东西,是天地间最为玄妙的一种变化,姑且称它为化学反应,能够掌握这种变化的人,开山裂石不在话下。”
学生是有些盲目的,他们被谢岩的说法给点燃了热情,以一种更加狂热的心态,投入到油墨的研发之中。
谢岩并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有多大效果,可是他很清楚的知道,科学研究,要是少了一份执着和狂热,真正能够坚持下去的人,那真可谓是凤毛麟角。
科学发展需要时间,“卫岗乡”发展亦需要时间,而有一些事情,或者说一些人的想法暴露,同样需要时间。
时进九月,来济官进“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实权宰相,以此为标志,预示着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全面把持朝政的时期开始了。
某日,长孙无忌宴请同僚,酒酣耳热之际,其对在座同僚言道:“老夫自问才学普通,然机缘巧合之下,得以位极人臣,诸位以为,老夫与前隋杨素相比如何?”
杨素是什么人,那是前隋权臣,爵封“越国公”,是前隋开国元勋,又是助杨广登基的从龙之臣,其生时位极人臣,死后追赠谥号“景武”。
众官员之中,有人默不作声,也有溜须拍马之辈奉迎道:“赵公远甚杨素多矣。”
长孙无忌却洋洋自得地说道:“老夫有一点不如杨素,其富贵时,年纪大过老夫;老夫富贵时,比之年轻。”
长孙无忌如此说法,大有持功以凌主上之嫌,然满座官员,竟无一人多说,可见其权威之重。
谢岩当时正在“长安”,他闻听此事后,仅仅发出一声叹息,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此时的长孙无忌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招惹,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次来“长安”,只有一件事情,即给皇子李弘送来“婴儿车”和“学步车”,谢岩通过王伏胜,将礼物送出以后,就整日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完全是一幅诸事不理的态度。
进入十月后,冯宝差人来“长安”,告诉谢岩:“油墨的研究有了重大突破,已经很接近成功了。”
来人还带来了一份用新型油墨印刷的文书,谢岩仔细看过以后,发现一直困扰的大难题——附着性,有了很大改善!
用手轻触纸张上的字迹,没有出现模糊的情况,只有用力摩擦,才会出现,如冯宝所说那样,的确距离成功非常接近了。谢岩很是高兴,当即向皇帝提出返乡请求。
李治近来比较烦,一方面是内宫里,以皇后和萧淑妃为代表的妃嫔们,对于他专宠武媚的情况非常不满,时常在他面前闹出争风吃醋的事来;另一方面是朝堂之上,长孙无忌大权在握,把持朝政的情况越发明显,而自己提拔黄门侍郎宇文节、中书侍郎柳奭二人为同中书门下三品,成为实职宰相,可是他们位高而权轻,完全无法起到制衡作用。身为天子的李治,此时隐隐有了一种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当的有名无实。
因为心情不好,李治也无心召见谢岩,不过为了避免谢岩误以为失去帝宠,他特地命王伏胜送去十颗罕见的“南海珍珠”,当做赏赐。
任谁都知道,皇帝的赏赐多少并不重要,关键是“简在帝心”,李治通过赏赐珍珠一事,等于告诉所有朝臣,“新安县男”谢岩依然是圣眷不减。
谢岩接下赏赐,叩谢天恩以后,此番“长安”之行也就算结束了。
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谢岩一行于十月十六日,回到了“卫岗乡”。
抵达官衙时,天色已晚,谢岩决定先回家,明日再去“印刷作坊”问个究竟。
夜半,子时前后。
“谢府”大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剧烈敲门声。
“谁啊,夜里跑来?”负责守门的家丁在门内问道。
“是我,冯宝,快开门。”
家丁一听是冯宝,马上二话不说地将门打开,刚说一句:“冯校尉……”
哪知冯宝根本就没听到,直接快步就往里面走去。
“警官,你睡了没?”冯宝也不管旁人是不是睡着了,直接大声叫道。
谢岩刚刚躺下,忽然听到冯宝在外叫自己,知道必然有急事,赶紧起来穿衣,同时道:“没睡呢,你等一下啊。”
片刻功夫,王三狗、老张头和谢岩依次出现在冯宝面前。
“成了!成了!老宋他们弄成了!”冯宝极为兴奋地大声道。
“成了?什么时候的事?”谢岩急忙问。
“就在我来之前,老宋弟弟过来找我,说是弄成了!”
“太好了!”谢岩激动地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谢岩刚走出两步,又停下步伐,对老张头道:“速速命人通知高督查、罗、杨两位,还有黄守义和洛克然,以及崔、卢、郑三家在乡里的主事人,请他们速去老宋那里,就说‘活字印刷’大功告成,我请他们一同见证!”
“还有许先生和黄先生,再把刘愣子也叫上,好歹他也是代表‘羽林左卫’的人。”冯宝跟着补充道。
老张头搞不懂“活字印刷”到底是什么,但是两位校尉如此兴奋,可见那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事,因此,他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府内家丁出去传话,然后再快速追上,随同谢岩、冯宝一起走进“毕昇印刷作坊”。
老宋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人,他看到谢岩和冯宝走进来后,双手捧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快速迎上来,同时激动地道:“县男请看,老汉终于弄成了。”
谢岩接过册子,见是一本“道德经”,字迹清晰工整,纸张上不时散出油墨特有的“香味”,再用手摩擦印出来的字,几乎没有变化!“好,实在是太好了!”谢岩说着,将册子递给冯宝,自己则问道:“老宋,油墨的配比全部记录下来了?”
“都记下了。”老宋接着道:“油墨的配方是……”
“记下来给我就行了,用不着说。”谢岩阻止了老宋想说出来的意思。
“县男,油墨的配方是张名正和齐志远两位学生想出来的,老汉可不敢贪功,老汉所做的也只是反复验证,最后找到最合适的而已。”老宋是个老实人,实话实说地将事情说出。
谢岩笑道:“一样,都一样的。”
“那是当然!”冯宝也试过册子上的字没有问题,于是接过话道:“提出想法固然重要,但是验证配比,那可是更为重要。”
“不错,冯校尉所言极是,论功劳,老宋当为首功!”谢岩毫不犹豫地道:“我将上书陛下,为你请功,而且,乡里将重奖有功之人。”
冯宝道:“那是必须的,‘活字印刷’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功业,非一般事物可比拟。”
老宋咧着嘴,笑得合不拢了,其身后的家人、弟子等作坊其他人,也一起笑了起来,他们都看出来了,谢岩和冯宝绝没有瞎说的意思,一定有重赏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