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冷,起霜了,奠基仪式以后,很可能就会降到零下,水泥等易受冻,工地保温依靠的只有一些稻草,无法保证施工质量,不能再干活,近几天,民工与村民们都在加班加点。
几亿投资的工程,对小县城来说是天大的事,一周后即将进行奠基仪式,万一出错可不得了,土管局与城建局走马灯似地每天一次过来检查指导。
城管的几个人每周都是固定时间点到这里来的,有点黑社会收保护费相类似,明天早上十点左右,他们肯定还会来,收钱收上瘾了。
得治治这帮蛀虫,我的机会来了,王进水找老支书作了安排。
早上,先吩咐铲车把东、西、南三个门的门口用沙石给堆上,前来检查的城建局与土管局车辆只能停在北门的门口了。他们的车辆进来后,再把北门用沙石堆上,铲去东门的沙石。
很意外,主管政法工作的郭副县长也跟着到场,王进水有些窃喜,带着郭副县长与两个局的领导们到工地现场检查完毕,把领导们引入临时会议室中,会议室中准备了大量的纸质资料。
“小王,你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份啊。”张科长看着放得整整齐齐的打印材料,表现欲上来了,“来,陈卫斌、张光年你们俩把规划图给我在墙上挂起来,我给领导们讲一讲农药厂的总体规划与远景目标。”然后,对着图纸一份一份地给领导详细讲解。
张科长的口才真的不错,语气加手势,有杰出的演说家的风彩:“这是我们的第一期投资,计划投资额度两个亿,建成后产值九个亿,将是亚洲最大的农药生产基地,产品将远销亚非欧各大国,主导产品百草枯的产量是绝对的世界最大,没有之一。这个产品的投产,每年将为我国创汇五千万美元以上。”
80年代初的五千万美元,这是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桐城只是一个县啊,以这样的数值,在全国的县级行政机构中,排名绝对是第一位的,何等骄人的业绩,郭副县长与局长们仿佛看到顶上的官帽色泽慢慢地在变红,兴奋地追问着各个细节。
老支书在门口望风,城管办的车子如期而至,从车门进来,停在工地上。
“我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们停工,你们非但不听,还把铲车也开进来了,那还了得,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城管办的大声叫嚣。
“请到办公室里坐一坐,喝杯茶消消气。”老支书敬上一支中华香烟给点上。并把刚开封只拿掉一根的中华烟提给他。并让到办公室里端上一杯上好的龙井。
一看是中华烟,城管火气消了些:“叫你们的负责人立即过来,给我解释一下是怎么一回事?”
王进水见到老支书在会议室门口示意了一下,悄悄地走到了办公室。
“上次,我已经通知你们停工了,为什么还开了大机器进来,准备大干快上了是不是?”城管吊着烟,跷起二郎腿。
“上交我们不是交了罚款了吗,你看,这是法票,不能刚交罚款又让我们交,这还让人活不?”王进水放大声音。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机器都进来了,这次得加倍处罚,交两千。”城管好似找到了依据,理直气壮地说。
“上次就说了,你们执法得有城建局或土管局的授权书,我们工地的土建工作不属于城关管理范围,这次,请你出示一下两个局的授权书或政府的其它允许你执法的其它证明。”王进水的口气比他更硬。
会议室里张科长的发言声停下来了,应当是已经引起领导们的注意。
“第一次,你罚了我们一千元钱,没发票,第二次第三次都没给我们正规的罚款发票,看到城管的车子,我认为你们的身份没怀疑,万事都有个度,现在是第四次了,既没有授权书,又不给罚款发票,叫我怎么给?我不能拿着个空白的收款收据向单位财力报账吧?罚款我得自掏腰包,一个月的工次只有五十元,一次罚我四年工资,我给不了。”王进水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大声的抗辩。
“我们就是没有发票,车子就是授权书,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给钱,二是停工。”
城管坐在转椅上,洋洋自得地转了一圈,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自个看着办。
“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小刘,刘组长,刘大组长啊,好大的官威。”城建局局长再也忍不住了,从会议室走了过来。
在城区管理上,城建局与城管办有许多职能交叉的地方,谁强势抢先收钱,谁的财务收入就高,城管办雇了好多不三不四的人作临时工,到处抓收入,早就引得城建局长的不满了。
一看是城建局局长,两个单位本来就是竞争关系,刘组长虽然口气和软了一些,但并没有退缩。“我收我的城管费,你收你的城建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是不是也收一收我的城管费?”郭副县长也走了过来。郭副县长多年主管政法,自有一种威严。
“是,是,是郭县长,对不起,对不起,我立即退钱,立即退钱。”刘组长一见慌了神了,连忙低着哈腰地说。
“还在这里丢人现眼?给我告诉你们的主任,写一份检查立即交我办公室里,怎么处理你们都给我在家等通知吧,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滚!”郭副县长暴怒,竹杠敲到政府重点工程上来了,而且正在奠基典礼的前夕,项目又是跟省化工研究院合作的,万一这事传到省里我们怎么办?
“我们会严肃处理这件的事情的,这是给我们政府抹黑。严重地损害了政府对外招商的形象。小王,他们敲诈了你们多少钱?说个数,我现叫政府出纳垫付给你,再慢慢的跟他们算账。”众目睽睽之下。郭副县长义正言辞地做了这样一个表态。
大贪大恶叫老虎,小贪小恶叫苍蝇,建了个围墙,拍死了一个苍蝇,多多少少也是对宏扬社会正义的一个贡献,并且是一只到处嗡嗡叫的贪心的苍蝇,也算是件大快人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