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结束后，照例应该是病区主任讲话。
姜琪拿着记事本，对大家道：“经过几个月的整顿，我们病房的风气越来越好，大家的医疗护理水平上了一个台阶。最主要的指标是我们这个月的床位周转率明显提升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的医疗水平好啊，让病号少花钱，快速地康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医院要为我们心脏科盖一栋楼，到时候，分工更明确，看病的效率更高……”
姜琪说完，李嘉玉率先拍了拍手，徐莉跟着拍了几下，底下便传来了一片掌声。
姜琪笑了笑，准备说散会。
“散会”二字没说出来，就被谈理理打断了。
“姜主任，药品代理商不能跟病区的医生接触……，否则取消该药品代理商代理的所有产品。这是您定下的规矩吧？”谈理理声如洪钟，正气凛然。
“对，这是我说的……”姜琪摸了摸头发，看着谈理理，心想，这人又要挑刺了。
晨会虽然结束，可是所有的医护人员没有散去。谈理理把这话拿出来说，肯定有他的目的——很有可能要说一些让自己下不了台的话。
“昨晚，赵锦轩跟我联系了，让我用他代理的支架。他还说，想用他的佣金跟我五五分成……可是，我是医生呀，又不是商人，会干这事吗？我会答应他吗？当然不会！姜主任的规定，我是严格地执行啊。我让他去找姜主任，可是你们知道他说什么？”谈理理用铜铃眼扫了办公室的人，故意地停住了。
众人都向前探了头，他到底说了什么啊，快说啊……
看到大家一脸的期待，谈理理笑道：“他说，姜主任这人太不讲亲情，无法沟通！”
姜琪心里一堵，赵锦轩答应自己不跟谈理理联系的，昨晚又跟谈理理联系……自己不讲亲情，无法沟通？他在酒桌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个赵锦轩是阳奉阴违吗？还是——谈理理在撒谎？
“他昨晚跟你联系的？可有证据？”姜琪皱着眉，看着谈理理。
姜琪知道赵锦轩肯定有把柄在谈理理手上，否则谈理理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揭发他。可是，她还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证据。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啊！
“欸，我怕你不相信，所以呀，留了铁证……”谈理理说完，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翻开了微信聊天页面，把手机递给了姜琪：“看清楚了，是不是他？铁证在此，您可不能徇私呀！”
姜琪仔细地看了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是昨晚赵锦轩发给谈理理的微信，微信的第一句就是谈兄……
“姜主任，您看到了吧？这是铁证啊……”
姜琪还在看着……
底下传来了唏嘘声，办公室里叽叽喳喳：
“赵锦轩是谁啊？”一个护士轻声问。
“是姜主任的姐夫……”
“你们猜，姜主任会不会大义灭亲啊？”
“会……”
“不会……”
“谈理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义了？有回扣不拿？”
“信他的鬼话呢……这么多年，他拿得少吗？”
“有可能别的人给他的更多……”
“嗯，很有可能哦……”
……
姜琪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把谈理理和赵锦轩的谈话记录拍了下来后，把谈理理的手机物归原主。
姜琪抬起了头，看着谈理理：“你怎么会有他的微信？”
“欸，你这人好奇怪哦，自己定下的规矩，不去严惩他，反而质问我。你不会因为他是你未过门的姐夫，而想包庇他吧？”
包庇？被别人出卖了，留下了铁证，怎么包庇？
“赵锦轩的药品和器械全部下架！”姜琪的声音很冷，面部毫无表情。
她看向谈理理，追问道：“你是怎么有他微信的？”
在姜琪的再三追问下，谈理理想起了姜琪还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医生不能有药品代理商的联系方式。微信当然算是一种联系方式了……
谈理理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道：“我怎么有他微信？我怎么知道？”
“你有人家的微信，你不知道？”姜琪挑了挑眉毛，眼睛盯着谈理理。
谈理理的牛眼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是他以前加的我……我忘了删了……以前，他死活要加我，我被他烦不过，所以，加了他……”
“我在晨会上，说了不下三次，让有药品经销商联系方式的人删除他们的联系方式。你当耳旁风？还是认为我年轻，不敢把你怎么样？”
“这……”
“按照规定，扣除你半年的奖金！”姜琪大声道。
“哼，我不服！我只是忘了删了，我现在删还不行吗？”谈理理说完，打开了手机微信，把赵锦轩的联系方式给删了……
自己揭发了赵锦轩，以后当然不会再见，也不想再见。
“还有小毛的，小张的，小刘的，小夏的……一起删了！”姜琪道。
谈理理抬起了头，大声道：“你怎么知道？”
“刚才看你的手机，看到的呀……”姜琪扬了扬眉毛。
办公室里又响起了嗡嗡声：
“原来不止小赵一个药品代理商跟他联系啊！”
“他跟这么多人联系啊！！！”
“我就说嘛，那个小赵给少了，所以被他踢出来了……”
“他的心该有多黑呀，五五分成不行，他要得大头啊。”
“这么多年来，他做的介入最多，器械的回扣也多，那……他赚了多少不义之财啊？”
另外一些人同时议论着：
“小赵不是姜主任的姐夫吗？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姜主任啊，为什么不去找？”
“你刚才没听谈理理说啊，姜主任她不讲亲情，么得感情……”
“这么说，姜主任做事还是讲原则的，是个想为我们病区做点事的好主任？”
“唉，才刚做了几个月呢。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完了，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我们吃瓜，吃瓜……”
谈理理看着议论纷纷的大众，老脸已红。
“快删了吧！”姜琪盯着铜铃眼。
谈理理只好在大家的见证下，删除了所有药品代理商的联系方式。
“能不能……不要扣我的奖金？”谈理理咽了口吐沫。
“不可以！”
“你，你还真是么的感情呀！”谈理理很是气愤。
“我什么时候跟你有感情的？”姜琪斜视着谈理理。
远处的方芝兰面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