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沉闷的脚步声在门外回响，周围几乎全是脚步声，包裹住整个房间。
甚至能听见有液体甩在地上，粘稠的液体透过门缝渗进房间，暗红染花了柔软的地毯。
一股腥臭散发在房间内，充斥满整个鼻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已经连续三天。
整日的煎熬折磨的颜雨柔烦不胜烦，起初的她只会缩在被子里发抖，现在已经逐渐习惯到坐在椅子上倾听外面的哀嚎。
家里人只知晓颜雨柔身子最近不舒服不出房门，却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导致她的异常。
吼——
惨烈的低吟声再度响起，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此事，包括父母，更没有求助过方言，他又不欠自己，能让自己触碰到这扇门已经得益于未婚夫广阔的胸怀，她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什么。
打碎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咽，是她主动要求修行。
“难道你也是这样挺过来的么......”
听着房门外的嘶吼，颜雨柔咬着牙低声说了一句，确实，方言也经历过这段时间。
现在的她就如同黑夜里的那盏明灯一样，吸引着各路孤魂野鬼的到来，按理来说，方言也应该是如此，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盏灯，而是悬挂着的火球，别说去上门找他，就连稍微靠近都会被燃烧的魂飞魄散，外面的结界已经吓得他们连南街都不敢来。
可颜雨柔这里的情况很不妙。
原本伯阳城附近的孤魂野鬼都会寻找到其余几名鬼差，他们平日的任务就是处理这些，结果现在城里的鬼差被方言宰了个干干净净，又恐惧于方言这颗悬挂的火球，只能一股脑全部往颜雨柔这里跑。
可怜的大小姐就这样被包围了......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一群孤魂野鬼在家附近四处哀嚎惨叫，关键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第一次出门见到这些野鬼吓得她差点哭了出来，猩红的舌头几乎都快触碰到脖子，两眼也被挖去，两个血窟窿直勾勾盯着她，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见过这些。
说起来，还都是方言造的孽。
对于他而言，直接让这群野鬼去找肃英宫的人就是，而且城外不是有专门留了个门，前往阴间的门，在他眼里这群鬼就是一个懒字。
但是颜大小姐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待鸡鸣天亮，他们才会慢慢散去。
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大小姐推开房门，看见东方的那一抹鱼肚白，稍稍松了一口气。
“整日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其实发现功法在默默改变自己身体，满月并没有告诉她修行的是什么，可是她对于功法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熟悉和亲和感，短短几日就已经能熟练运转，说起来比方言都要快上一些。
不是方言故意不管颜大小姐，是他真忘了世界上还有孤魂野鬼这么回事儿......自己家里有满月，还有人教自己划结界，虽然碰到了不少，但是根本无法影响到他正常生活，更别提现在。
再说，现在的方言难得放松了一点，先前两个月的紧绷也得到了缓解，这几日他除了每天陪着满月乐呵就是跟青鸾对打，青鸾被满月骂了一次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完全没有放水，把剑法运用到了极致，锤的方言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说实话，方言还不是很怕青鸾的剑法，主要是满月......在旁边看戏就算了，打的中途还要开口指点青鸾怎么揍自己，有苦说不出啊！
当然了，也不是挨揍，交手的次数越多，方言发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碎片越多，每次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总是能在自己脑海中看见破解的方法，仿佛经历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一样将其化解。
还有一个好消息，青鸾最近第七重圣狐决似乎有些松动，她身体已经痊愈，只是妖气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在过几日，可能就会去冲击第七重，若是成功，她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骂归骂，天赋还是很不错的。
今日清晨，一位姓梁的老东西背着手大摇大摆来到了南街。
伯阳城清静了，不光方言觉得清静，就连梁师爷都感觉出来安静了不少。
最近这几日百姓们没人感受到突然的阴冷发寒，更不见无缘无故出现的满地鲜血，毫无疑问让梁师爷轻松了不少，京城那位大人回京都前，还特意提醒了他，让他们一定不要去招惹方言和他周围的人，平日里多上点心，给人家行个方便啥的，然后就火急火燎逃出了伯阳。
是的，要用“逃”这个字。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梁师爷见到夏羽川的时候，发现这位大人步伐轻浮，体虚，面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是受了伤，而且提到张小树这里脸色明显难看的犹如吃了一坨......才用了“逃”字。
梁师爷不觉得张小......方言可怕，反而觉得这小伙子还挺懂事，挺好说话的，不过夏大人提到让他多照顾照顾，那就上点儿心呗。
方言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关照的，要女人有女人，要房有房，要银子有银子，在他家外面的就一个黎勇，而且黎勇这小子最近还去探望过，估计没啥事儿，梁师爷就顺理成章去了颜府，顺便蹭一顿饭。
结果......发现颜大小姐病了，看颜行肃那老小子的脸色，估计病的很严重。
于情于理都要通知方言一声，他猜得到以颜家的高傲不至于去找方言，估计方言这小子也蒙在鼓里。
“老子和他娘个媒人一样，除了给这小两口跑腿就是跑腿，老夫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差事儿了......说起来那小子女人缘倒是不错，上次那个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比青雀还要漂亮不少。”
“哎，可惜啊，这些姑娘们年纪轻轻就瞎了双眼，怎就看上了那小子。”
“想当年老夫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一晃几十年就过去喽......”
一边盯着路边美妇的屁股，一边摇摇晃晃走到张氏酒铺，抬头看了看清洗干净的匾额，抬起脚欲踹大门，还大声吆喝着：“臭小子！给老夫弄点好酒！”
呼——
一脚踹在空气上。
咯吱——
大门竟然自己开了！
梁师爷一脚踹空，差点摔在地上，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子，刚准备开骂，话还卡在喉咙里没出来呢，就发现正对面的八仙桌上坐着一个女人。
一个红裙女人，一个貌美到能称之为红颜祸水的女人。
哒！
装着虾仁粥的小碗放在桌上，碗底和托盘发出了轻微的碰撞，惊的梁师爷心脏一紧，别提骂人了，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狭长的凤目连看都没看一样梁师爷干巴巴的老脸，用小勺轻轻在碗里搅了搅，淡淡说道：“手若是没用，帮你斩了如何？”
一句话，吓得梁师爷抖了三抖，满月的压迫感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连看都不敢看这貌美的姑娘一眼，结结巴巴回答：“姑娘说笑了......老老老老夫就是来串串门......”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满月，上次见到满月还是和颜雨柔一起见到的，只是那时候这姑娘哪里有现在这么恐怖？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姑娘，而是一头猛虎！
“你平日喜欢用脚串门？”
眼眸眯了眯，满月把视线挪动到梁师爷的右手上，仅仅一瞬，梁师爷竟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右手还存在！惊慌的他低头看了一眼，明明自己的手还长在身上，怎么回事？
“满月！”
在后院和青鸾对练的方言满头大汗走进了大堂内。
说来也怪，方言出现之后，梁师爷发现自己这只手有知觉了，不禁松了口气，喉结上下滚动，憋出一句：“你总算出来了......”
方言都被吓了一跳，满月刚才是什么神通？他确信自己在出来的慢一点，梁师爷以后恐怕只能当个独臂侠了，仅仅用眼神就能做到如此程度？
最近的满月确实温柔，虽然小嘴有些犟，不过内心都是顺着方言来的，可这不代表满月的凶性被压了下去。
刀子嘴豆腐心这句话形容满月在合适不过，但是有个大前提。
只有亲近之人才会如此。
方言是她男人，青鸾和青雀算自己后辈，棠棠被她当成女儿看待，就连颜雨柔，满月察觉到这丫头可能存在的真实身份后，都没有过多逼迫，嘴上骂两句，该教的东西还是教了，其实到现在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颜雨柔的身份。
别忘了，颜雨柔第二次来酒铺的时候，被满月随手把一滴水珠凝结成针扎在她身体内，看见颜大小姐犟了一句，差点给她直接杀了，再说艳鬼，没有一招不是冲着她性命去的，由此可见满月的性格究竟有多么霸道。
在她眼里，对面这老东西的性命，还真没自家门板来的重要。
“尊老爱幼，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大老远来看我，咱们不能这样待客不是。”
说教了一句，自家这猫儿的社会观有些太过于极端，太过于不把人命当回事，方言每次认真说教的时候，满月都不会反驳，虽然没见她开口，还是看得出她都听进去了。
瞥了眼梁师爷，满月随意走到柜台边拎了一壶茶水和一个待客用的茶杯倒满，放在桌上，对还在门口傻愣愣的梁师爷冷冷吐了一个字。
“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