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浩渺,沧浪奔腾怒啸,似是战鼓急擂。清光昊流展道威,剑气玄音誓诛恶。
六弦除苍剩下四名道子,翠山行与赤云染修为不弱;白雪飘与九方墀虽是后进,却也各有所长。四人联袂成阵,足给昭穆尊造成不小麻烦。
因此为防久拖生变,昭穆尊才会事先要求尹秋君,援手速决。谁知人到怒山之外,没等到紫荆衣赴约,竟遇提前设伏。昭穆尊反被困在道阵之中,不由惊怒交集。
千百同修丧命之仇,日夜锥心不敢或忘。翠山行愤然一拨天一剑弦,怒喝出声:“叛徒,为玄宗众英灵偿命!”
“六极破苍鸣!”
无暇深思因何情势至此,更不欲逞口舌之利。昭穆尊手持云龙斩,出手便是深修强招,急挡四面剑弦疾攻,不予翠山行等人可趁之机。
一刀尽挡来势,昭穆尊随即便是反攻,云龙斩力劈四野,刚猛刀气一化四,裂地袭向四名道子。怎料恰在此时,一左一右霍来笔锋剑流,竟是犀利不逊刀罡。乍感危机,昭穆尊却是受制于四弦之阵,应变已慢半拍。
逼命瞬间,昭穆尊斜刀一挡,刀身横阻丹青见,险险避过凶险来招。然而匆忙应接一式,昭穆尊上身侧仰向后,却是让不开再来的笔锋刺肩,霎时血溅如泉。
刹那间的交手,一招受创,胜负已成悬殊。云龙斩刀尖触地,昭穆尊全神贯注谨慎防备,扫视出手之人。
“楚君仪?!”
“外子当日在落日烟受伏遭困,公法庭两位都令陨命邪魔之掌,皆有昭穆尊你参与操纵。今日吾会出现在此,汝又何须感到意外?”
楚君仪出现在天波浩渺,分明是苍早有准备,意图守株待兔。但紫荆衣至今未至,究竟是身份暴露、化身同样陷入麻烦,还是尹秋君早已与苍连成一气……
四弦居外掠阵,尽封昭穆尊退路。左顾右盼前后逢敌,昭穆尊顿时心下一沉,须臾心绪剧变。然而场中形势,却是由不得昭穆尊再度分神。
“武林争斗无非成王败寇,云龙流锁!”
猛然深吸一口气压下躁动情绪,大感局势不利的昭穆尊,再出手,已是玄法合刀式。化天云流发出灿灿金辉,攻中带守如环缠绕周身。
金色云锁气势十足,昭穆尊冷眼环扫四周,又是雄浑刀气连绵不断迅斩向敌,干净利落震退四弦。
奈何面对神农琉璃功大成后的白衣剑灵,单对单昭穆尊都未必能短时间内胜出,何况还要加上不可同日而语的楚君仪?
纵有化外天秘术,融合玄宗道法。竭力应招,却仍是渐渐应接不暇,力不从心。情势转眼岌岌可危,数刻交手,昭穆尊周身,已是数添血色伤痕。
道阵助力,楚君仪与暮秋筠主仆联手之下,昭穆尊维持不败都是千难万难。何况,阵外尚有四弦同仇敌忾,若无后手应变之策,亡命更是只在顷刻!
对手并非是苍,心知久战只有败亡,不会存在第二种可能,昭穆尊又怎会死战不退?
不过,昭穆尊绞尽脑汁思来想去,指望魔界和长生殿“巧合”路过救人,概率微乎其微。说到底,最后所能依靠者,也不过自身而已……
当年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叛玄宗,昭穆尊自是果决之人。至于接下来的极端动作,将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如果连命都保不住,再想其他又能有什么意义?
把心一横,昭穆尊强行坚定心念,拼着以伤换取片刻时间,云龙斩浮空勉强接招,双手极速掐印,口中念念有声。
“操天道·化两仪·八卦极天!”
“不在断魂崖亦能召唤天桥……昭穆尊你妄想借其便利脱身!”
剩余四弦之中,白雪飘最长道术。早得苍之嘱咐,白雪飘发觉异状,连运奇术相克,熟料竟是徒劳无功。
昭穆尊咒声方歇,天际云层极速翻涌,却无平日清圣气象,有别六极天桥降临之景。蓦然,雷霆轰然炸响耳畔,黝黑浮紫的晶莹巨桥,已然穿破云层,气势架向地面!
然而生机亦是危机,断极悬桥降下瞬间,丹青见化影穿胸而过。昭穆尊五指连封要穴止住淌下的鲜血,急退同时已将卧龙行强行唤下,牢牢防护在前。
明明之前前来查探,天波浩渺只有四名道子……
明明今日之事,只有自己与紫荆衣知晓……
明明该是两个人快刀斩乱麻让苍尽快跌入亢龙有悔的运势,最后却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踏入死亡的陷阱……
甫离死关,凶险未绝,昭穆尊更为惊疑不定,下意识心生不祥猜测。
“白雪飘竟会知晓克制天桥之法,难道真是紫荆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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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云渡山,商量完泪阳奇象与不老神泉之事的苍与尹秋君,漫步下山边走边谈。
蓦地,尹秋君神态一变,竟是连掩饰都已不及。苍心思顿时一动,转口说道:“桥主不必担心,苍已从玄宗典籍查出,彻底解除魔界秘术的方式。不过一旦替卧龙行解开咒术,他便注定重入轮回,你是否确认施行?”
“……”
“桥主?”
“啊,抱歉,是吾失态。好友若能入土为安,尹秋君亦为其感到欢喜。但……”
脸色阴沉欲滴,发觉断极悬桥生变的尹秋君,登知当下处境万分凶险。而虽猜不到天波浩渺究竟发生何事,断极悬桥的异状却瞒不过身为主人的尹秋君。
金鎏影竟然在自己不知的情况下,早在断极悬桥之上做了手脚?!
不过能逼得金鎏影宁可暴露,也非要放出卧龙行不可……难道是计划生变,至始至终都在苍之算计,今日约见只是调虎离山?
紫金两人交情甚笃,但仍存在些微差别。若真是生死关头,金鎏影一定是为其个人着想。反观本该率性自我的紫荆衣,却有可能优先考虑金鎏影的处境,而忽视掉自身的危机。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当下所该考虑。因为就在尹秋君脑思急转之刻,一双深邃幽深的眸子,正带着疑问与不解,冷静注视着尹秋君,等待他之答复。
尹秋君忙敛惊容,愁叹一声:“就在方才,有人动了断极悬桥。”
状似十分意外,苍神情收肃轻咦道:“哦?”
“通晓上桥之术者,除了我以外,只剩昭穆尊一人。若无意外,定是他趁我不在,操纵断极悬桥。”
无论苍是真不知,抑或假作样。此时此刻,如履薄冰的尹秋君,又哪敢刻意隐瞒,以使日后四弦与苍会面交谈,将大多数的怀疑转至其身?
为求自保,尹秋君迫不得已,只得先行撇清己身,略一思索遂口吐“实情”,语带修饰:“断极悬桥上并无贵重之物。昭穆尊唯一的目标恐怕便是卧龙行。”
“若让金鎏影与紫荆衣得到卧龙行助力,对吾等而言确实大为不利。”
苍没理由信尹秋君……
无论是因早知其真实身份,还是今日节外生枝带生的怀疑,苍都不会全然信任尹秋君。
不过纵算如此,苍也从没想过在见面之刻起,便要全力将人格杀;更与此相反,几度相遇,苍都一再留手,欲保两人罪身,活着为玄宗亡魂赎罪。当然,前提是紫金二人能够迷途知返,不致一错再错。
而今日这一局,就是对两人最后的试探……若金鎏影连仅存的同修都下得了杀手,一再触及底线,亦就等于绝了苍心中最后的旧情。
当年弃阵而逃导致同宗受其牵连,尚能单纯地说金鎏影两人自私自利。
但勾结异度魔界陷害法无吾,杀了南冥道真,回过头连同修都要斩尽杀绝的叛徒,苍还有什么理由放他生路?
因此,在听见尹秋君答复的瞬间,面上不动声色、实则痛极怒极的六弦之首,心下已给金鎏影判了死刑。然而卧龙行被金鎏影所夺,还是略微超出苍的估计。
好在早前定下的计划,也不是只到这一步……若是可能暂时杀不了金鎏影,那也得将其危害降至最低,不是么?
思索间,苍放出银鸰传讯不老城,随即面向尹秋君道:“卧龙行之事非同小可,苍这就与桥主同行,亦可相互照应。”
“嗯……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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