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公子他……”
“事情吾已从剑子处得知。傲笑红尘前辈既是被魔界生擒,说明对方必有所求,暂按急切心思吧。”
刚送走玉阶飞,与其达成联盟的协议;又让突来噩耗,打了个措手不及。短短数日,整个苦境局势竟是天翻地覆。就算智如日月才子,要厘清处境也非一蹴而就。
“冬曲,吾与谈无欲会设法营救前辈。对你而言,仍以自保为优先。”
“素还真,你认为异度魔界擒拿傲笑红尘是为什么?”
“从玄宗前辈口中得知的情报来看,火焰之城的现世,对苦境是祸非福。至于因何捉拿前辈……听两位道者提及,玄宗封印至今未解,应与其无重要关联。素某猜测,恐与苦境圣域有关。”
谈无欲思索道:“擒而不杀,无外乎类似将来用于要挟、利益交换之举。你吾对异度魔界知之甚少,圣域更是避世日久,还需尽速请教净琉璃菩萨。”
目光扫过闷不做声得阿九,素还真忽道:“关于黑派暗流,吾需下崖一遭了解情况。另外,四雅杂诗郎三人的下落,有劳你代为找寻了。”
“诶,谈某怎敢与身为中原支柱、正道栋梁、苦境的精神领袖、人类的伟大救星、神州救世主的素贤人相提并论呢?”
被一阵恭维吹捧,以素还真的脸皮厚度自是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地说:“师弟过谦。如今魔火扩散之势难以遏制,此事还需尽快处理。”
“嗯……”
对付异度魔火,寻常方式收效甚微。而要扼止魔焰肆虐,找出三人更是刻不容缓。考虑到醒恶者其人并不好对付,谈无欲斟酌片刻,忽而淡笑道:“要请动醒恶者帮忙,常规的方式未必有效。恶人自有恶人磨呀。”
“哦?”
瞬息领会其意,素还真问道,“剑邪出事之后,闻人然就不知去了哪里。谈无欲你有把握短时间内找到人?”
“你忘了吾是《一莲托生品》的作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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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掠影,兄弟情破。残月冰寒,更寒人心。悲怒难扼得章袤君,面色冷漠地不似故识,“四姐,你知晓让兄弟心寒的后果吗?”
“兰漪,你最了解我,应该明白吾非有意……”
“了解?哈,正是因为了解,才更不能谅解!”
曾经情谊皆成空谈,心痛更激恨意,兰漪章袤君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猛然后甩长袖,道:“吾处处为你着想,你反而说动蝴蝶君拦截,导致大哥落单丧命。丹枫公孙月,这就是你对众兄弟的回报?”
“吾,吾只是想为众人留下退路。兰漪,吾根本不想与你们为敌。”
“所以,结果呢?!”
无论用意为何,圣踪与地理司都已身亡……这对素来将兄弟之情放在首位的章袤君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怒气满溢地注视着一脸悲苦的公孙月,章袤君终是忍不住冷笑道:“你有你的坚持,但是黄泉赎夜姬。罂粟就是罂粟,再怎样伪装,也成不了无害的丹枫!”
“兰漪章袤君,你……”
揭穿真相将致兄弟断义,少见地目光咄咄逼人,兰漪章袤君宛若未见公孙月突变的神色,随后又道:“来呀,拿出你当年的恶毒与狠劲。吾亦想见识一番,是否你的恶毒与狠劲,只能用在摧残过往情谊。”
“过往情谊,兄弟情分……吾只是想替你们赎罪,为你们留下退路。”
“兄弟情份?!哈,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真是天大的讽刺,真是对我的侮辱。公孙月,最后问你一次,这仇你报还是不报?”
“……江湖路险,望你珍重,请吧。”
“这就是你的答案?敌我界限不分,你远不如蝴蝶君彻底干脆。踏出此地……”
“她踏不出了!”
威严愠怒之声震响,断了章袤君决绝之言,却是更为逼命的恐怖降临。
重重踏出得每一步,仿佛都在碾碎曾经故情……驻足十丈生死距离,邓九五漠然望着心怀苦楚的公孙月,道:“背弃同志,受恩仇报。最后的机会你不把握,也无生存于世的必要。”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二哥。”
天色骤变昏暗,公孙月凝神以待,放弃了徒劳地挣扎。冷风冷月冷杀声,邓九五褪去手套轻轻平推而出,却是绝了情念的致命一击。
“四……”
“阿月仔!”
低沉强抑地不忍,惶恐不安地高喝,同时响在浮光掠影。钱蝶为爱横斩阻截,奈何王爷心灰意冷。火红的刀光流影,破不得金银绝掌。邓九五含怒一击之下,蝴蝶君根基不敌顿受内伤在身。
“蝶影双行。”
常年杀手生涯打滚,立知胜算渺茫。蝴蝶君借力一手带过公孙月,退却同时背生赤红蝶翼,蝴蝶斩一式双行,耀目的刀光反扑邓九五,誓求生门而去。
右臂一振长袖,浑厚真力震散刀芒,邓九五正欲再追,地面之下却陡然射出暗藏之招,直扑面门而来。
“二哥……”
拆招落后一步,红蝶化影已去,邓九五闷声一哼,又见章袤君欲言又止。
“凡是与当日之事有关的人,吾一名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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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恙否?”
“邓九五本钱有够粗,蝴蝶君的成色也够足,安啦。”
“唉,或许,吾不值得随你离开……”
荒野疾行多时,甫脱死关的公孙月,反觉怅然若失。天地之大,竟似无处容身……
“唷,伤春悲秋可不像吾熟悉的阿月仔。有人愿意作恶,就会有人噶意维持正义。这个江湖从来只能选一边。不是通赢就是通输,又有什么好值得后悔?”
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洒脱依旧,蝴蝶君从不觉得这一天的来到,会是多么的意外。就像收金买命的生涯,迟早也会被苦主寻上的那天一般。
将蝴蝶斩收在腰际,蝴蝶君故作轻松道:“反正背后有一座金山给你靠,牢靠的很。简单来说,被你拖落水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次。”
“你认为,吾是在利用你?”
“所谓利用……也得看双方是否欢喜甘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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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峰莲滫,曾经渡化魔者之佛的残骸,无声默默见证往昔。然而,在往事烟消之后,遗迹中飘荡的些微感伤,却也终将被凋落后的重生弭平。
纯白的雪面,踏出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走上一前一后两批来者。
蓦然,山僧停下脚步不再接近,拦住女童:“每一回凋落,必有另一回新生。用不可期的过去,换可期待的未来。接下来的事,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嗯。”
闻人然先行步入山洞,谨慎地将剑雪身体放入莲池,新生一朵黑莲。一股祥和佛气霎时充斥洞窟,围绕在另外两人身边。
素来厌恶佛门,一直不大情愿跟来的百岫嶙峋,此刻却未露出躁郁之色,只是盯着一莲托生的残骸,回过身有些好奇地问道:“喂,这个老秃驴是怎么死得?”
“你想听故事?”
“你不讲,我马上就离开,让你找不到人哟。”
比起爱思辨的那位,身前山鬼才是真小孩子个性……闻人然心下转念,嘴上已答道:“一名矢志渡魔的佛,一朵渡化的魔胎之莲,还有一个封锁魔心的邪。百岫,你还记得当初有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替无聊的你挡下刀剑吗?”
“是谁?”
无端一言触动心思,山鬼仿欲追根朔源,不断深入凝思。脑海之中,倏尔浮现的憨厚模样,登让百岫嶙峋倍感不耐:“那是个肖仔,我又没让他帮忙,死就死了。”
“哦……是这样?”
要做导鬼向善的工作,自然得有充足的耐心。闻人然不去理他,自顾自道:“但你不觉得正是因为那个人,才让沐灵山与你产生了分歧?”
“有吗?”
“就当没有吧。嗯,说到你身前的一莲托生大师……对了,你讨不讨厌吞佛童子?”
“我最讨厌狡诈的成年猛兽。哼,下回再见面,他逃不脱被猎杀的命运。”
“可是吞佛童子才是最初。当年一莲托生大师,耗尽泰半功力铸造一口圣剑,引出了一剑封禅的人格。而鸠槃神子羽化成剑雪,也是在与大师论辩之后……明明你和他们是类似的境遇,为什么会讨厌事物本初的模样呢?”
一莲托生……鸠槃神子……吞佛童子……玉菩提……山鬼……山神……
每一句话、每一个名字、每一次比较,仿佛都要将似曾相识的过往,深深烙入脑海,再将不愿去想得过往,重新从心底唤醒。百岫嶙峋一捂双耳,执拗道:“恼人的思考,我不爱听。”
明明是他自己想听故事,说了一半又堵住耳朵。原来在这个江湖,洗脑也不是份轻松工作……
反正和百岫嶙峋之间,闻人然秉持着不逼迫、不强求的态度,遂按下话头一转道:“不爱听,那能不能先救人?”
“但是……如果救了他,我害怕我就不是我了。”
“什么意思?”
杀与救,曾经只是个人喜好的一念施舍,根本不需去费心多想。然而此刻,折桂令的刀锋之上,不断变换着象征生与死的色彩,却在在宣示着主人的犹豫不决。
目光游移不定,百岫嶙峋语气古怪道:“嗡嗡嗡,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让我消失,对吧?”
“当然,你和沐灵山,都是我的朋友。”
“嗯。”
莲峰、圣莲、血刃、生机……曾经欲使用泄杀还阳之能,完全不用思量。而今处于这种境况下,百岫嶙峋却觉握刀之手,竟是意外的沉重。
起了分别之心,明了善恶观念的百岫嶙峋,还能是曾经能够视杀人如无物的山鬼吗?
澄澈的眸光一瞬恍惚,一向刻意逃避思考,百岫嶙峋此刻却莫名怀念起,当初玉菩提含着笑,拭泪死于己身的慈悲模样,混沌的心,无端有了答案。
折桂令,稳稳地在空中划出生的绚丽弧线,轻轻破开黑莲外表。一息静默,旋即,莲峰之上金华璀璨,霞光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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