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外,亦在意料之中,他怒了。”
血龙湖畔,一声淡笑开启双方之会。不似与剑子仙迹的知根知底,封刀之主与儒门龙首,多以利益相交。
邪兵卫与王级嗜血者体质是为利;而自从剑子仙迹将《嗜血年纪》在面前翻开的那一刻,疏楼龙宿便已明了,那桩往事掩盖不了多久。
相比起逆来顺受,儒门龙首素来倾向于自行掌控局面。阳光下总有抹不去的暗影,华丽紫龙当有其谋算,从容道:“下一步,该是时候让西蒙成为孤家寡人。”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为自己挣得更重要的筹码地位……你要怎样做?”
“闻人然一次大意,让北边的人不耐了。但从《嗜血年纪》得到讯息看来,吾仅需顺水推舟,就能取得想要的效果。”
知晓当年事的参与者,作为北嵎皇朝三王爷,北辰胤无必要多年后生事。有理由这样做得人,便只剩下了君枫白。
傲笑红尘再入江湖这段时间,疏楼龙宿一直让同一名死士进出疏楼西风,君枫白若是有意揭穿真相,自然会自行寻上门来。
不过有些事,无必要与刀无极说得太明白。就像月刑者的身份,疏楼龙宿亦从未深究一般:“你那名下属,实力足够,但阴沉有余,眼界更是差了不少。”
“这种事,只能由我们亲自处理。”
和邪天御武缔结契约所生之副体,未能摸准刀无极的心思。炽焰赤麟并不是单纯的恶逆,也不想与闻人然立刻翻脸。而疏楼龙宿亦只与刀无极合作,从未将一个纯粹的野心者,当作联盟的对象。
“然也。”
紫龙扇摇晃着,疏楼龙宿悠然道:“吾无亏待身边人的习惯,所以他之目的,从一开始便无达成的可能。人性本恶,但若仅是为恶而恶,又失格调尊严。率性的悖逆,所求该是善性的完美。”
“但要让西蒙信任你,下一步将是险棋。”
正邪莫辩,圣愚难定,疏楼龙宿眸藏深算,道:“已有合适的对象,当该合理的利用。既已入局,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自要取得与损失相应的利益。”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是不幸弄假成真,江湖武林的争斗,未必由得人选择。”
疏楼龙宿轻笑道:“汝讲出这样的话,倒是让吾找不出闻人然忌惮汝的因由了。”
沉稳不变如山,刀无极平静答道:“在你的面前,只是天下封刀的主席刀无极。”
“哈,汝之双眼所见,亦仅是儒门龙首的一面而已。君枫白的动作慢了,请。”
世浪经心安之若素,龙眉入鬓处之淡然。珠翠缀饰的一袭紫袍熠熠生辉,紫龙胸怀乾坤,冷眼观世,一举一动晦中透明,不计荣辱黑白。
“华阳初上鸿门红,疏楼更迭,龙麟不减风采;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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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一片的冰河天川,飞空之船停在岸边,风送离别意。淡绿发带轻飘,身体尚虚的卧江子,眼望着闻人然道:“值此紧要关头,大家更该将精力集中对付嗜血者。我有银狐保护,你又何必兴师动众来送?”
“我得该替你的安全负责。毕竟要你命的人,可不止只有西蒙一方。”
卧江子此番伤重,相当长的时间内实力大打折扣。九幽若是放不下仇恨,叶口月人拥有幽舮机动性甚强,无人保护恐怕很难安然回到天外南海。
人是自己请出,自然该负责善后。不愿让伤员再多操劳,闻人然抬头看了看太阳,缓和气氛道:“还好现在不是夜半,否则淡云微月引人伤感,平白损了秋山卧龙开阔气魄。”
“呵,背后一刀伤痕刻骨,哪里来的开阔胸怀?”
“风趣的卧江子,就是拿自己开涮的么?”
闻人然一摊手,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别让你主公等急了。这段时间欠你的劳务费,等我忙完了会给你回头补上。”
“付出些许银两就要赶吾离开,闻人然,咱们的交情就如此浅薄吗?”
面露无奈地微微摇头,卧江子无意再争口舌,放下箬叶扇正了神色道:“言归真传,西佛国边界一战,有些事情你该内心有数了。”
“这个时候还替我保密,真该好好谢谢你。安心,那些事我心里面清楚的很,自然会谨慎戒备。”
“非也。你了解对方,对方同样了解你。”
“意思就是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应该也算计到了嘛。不过谋划的要是那人,头疼的也不止是我……”
连日来,憋在心里的火气消了下去,思路自然也随之冷静清晰。炽焰赤麟真要做什么,至少不会挑刀无形在闻人然身边的时间点。而疏楼龙宿无论意图为何,此刻也没有特意针对闻人然的理由。
“西蒙总要对付,不过早晚的差别而已。他的目的我不管,反正只以身边的人事为先。”
“如此亦可。西蒙重伤又得解码,更须周全邪之子,剩下来的嗜血族人马纵多,在邪之子出世与西蒙解码完成之前,对你已非是致命威胁。为将这一局做到逼真,你需尽快给予闍城杀伤。”
“不用你提醒,这个我也会去做啦。再怎么着,你的一身伤不能白受。”
“听你之言,卧江子能以半年重症,换得灾劫尽快消弭,不亦大善?”
“算了吧,差点死了的人,就免浪费口水磨嘴皮子了。”
卧江子浅笑以应,忽而肃容凝重道,“最后的建议:小心阴阳师、提防人形师;二,你担忧的人未必如你所想,前日之争用意或在激怒,而非绝杀。否则,吾是否能够逃脱命劫,尚在未定之天。最后的请求:那人必非真心相待,若是能够,还请放缳莺公主一条生路。”
“……我都记住了,你回天外南海亦要珍重。”
“呵,吾将来的生活,你怕是羡慕不能啊。诸位,山水有相逢,来日再会。”
微风轻拂,浮云淡薄,却是离别时至。恬纯温润的卧江子,扬扇一拍银狐胳膊,同朝众人辞别致意,踏上行空飞船。
豁然豪迈吟念声起,伴随巨船轰然飞天。曾安隐于世外,豁达知命不争;又曾潇洒入世筹算,挥扇谈笑,强敌烟灰灭。
莫笑世浪尽英雄,纵使千古风·流,亦不过沧海一粟。而今磨难恩怨了,秋山卧龙自该从何处来,向何处去,淡远从容依旧,重归闲隐安适之生涯。
“轻挑江湖忘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乾坤境界归何处?临枫一动百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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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鬼真是麻烦。这两样兵器只是用来现的吗?要动手就动手,本教父无空闲与你们浪费时间。”
退魔铳、诛魔枪冷指要害,天生相克的驱魔人寻上门来,貌似不耐地看着心心念念的四分之三,茶理王口气却是又臭又硬。
“先动手伤和气,老头你又何必拒人千里?”
白色短发、面冷心热的青年,正是仅存的两名驱魔人之一半分之间。
两人有缘相识,前段时间对付嗜血者虽有进展,近日却是越加难以得手。但与嗜血者乃是先天对立,四分之三不愿放弃针对闍城,从苏安那里得到了情报后,便与半分之间一起找上了茶理王。
只是茶理王当日同意闻人然恢复教父身份,先决条件便是不让四分之三涉入闍城之事,此时自然更加不肯向两个小子吐露实情,双手报臂眼露不屑:“本教父怎样做事,需向你们两人交代吗?”
周身散发着寂寞孤单气息的四分之三,仿佛感受到血脉中的不安躁动,浓眉一挑语气稍急道:“若不愿说,身为驱魔人后裔,也唯有失礼了。”
人在江湖怎能总因情误事?尤其是双方立场本就对立,自己又恶意相对的时候,四分之三就更不该手软。茶理王懒得辩解,举掌便带嗜血炎能,迅疾按在诛魔枪上:“小子,你再这样心软手软。与其便宜西蒙,倒不如命留下、枪交我,省得白白浪费。”
血炎焚燃,银色长枪倏尔由中拆成两截,四分之三无动于衷收回两杆短枪,留守三分再问:“对付西蒙的方式?”
“哎,真是死脑筋。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就明白不了何为江湖的残酷!”
失望欣慰各自参半,茶理王掌上再催雄力,顿将四分之三震退数步,魁梧之态更添狠戾霸道。
明面驱魔人与嗜血者战起莫名,暗处人形师目光闪烁另有盘算,深蓝玫瑰轻放鼻端,低叹自问。
“茶理王啊,你猜我该怎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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