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非善类的信息,闻人然了解的同样不是很多,只能把映像中的一些大概说与卧江子知晓。
待稍微明白了一二之后,遥坐江岸,一身蓑衣的卧江子,提起了手中钓竿,若有所思道:“这还真有些棘手。”
“是呀,对难以及时把握时事变化的你来说,没有比局中多出一群变数更为麻烦的了。”
非善类的精神思维太过怪异,做出任何荒诞之事都不足为奇。闻人然也没想到少了鬼王棺的挑拨,刺爷爷竟是拖到了现在才在江湖现面,顺带带出了这么一个奇特种族。
“卧江子,反正该头疼的是诛天,我们没必要替他担心。虽然非善类举止怪异,但对天魔却是忠心耿耿。只要圣母不死,天魔性情未生大变,非善类对中原武林就没有太大危害。”
“吾明白了。对了,与叶口月人一般,非善类出现之后,世人暂时对其缺少了解。超出常人想象的创造不论,若无透体鬼火之解法,魔剑道与妖刀界的战将,未必能稳占上风。诛天、妖后、策谋略三人之间的关系,恐会生出微妙变化,你得随时留心注意。”
心思一动,闻人然脱口而出道:“十七万魔魇大军的重要性更胜以往了?”
“然也。策谋略的筹码变多,对你而言是件好事。三方表面会因外部压力变得更为团结,但……”
“策谋略的野心?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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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之后满目疮痍的魔界,天魔愤然传令火纪天官刺爷爷打开炼魔狱封印,神秘的非善类终于再度现世,前来面见天魔。
族群之内无论地位上下,非善类都喜欢披着一层深色斗篷,武器亦基本上是镰枪为多。
而站在天魔面前的三人,斗篷之上魔性花纹繁复,所持镰枪造型各有不同,显示有别于下层非善类的身份。
“造魇,助魔魁恢复人身之事,能否做到?”
非善类之主尚未开口,身后左侧一人,背着弯月般的镰斩刀,手舞足蹈着,神神叨叨地念叨起来:“救治魔魁……救治魔魁……恢复人身……恢复人身……交给我,交给我!”
“我有兴趣,兽甲分我一半研究。”手指之上套着狰狞指套,肩上装着镭射炮一般的机关,背着折叠起的钩镰。阿堵郎对魔魁难以摧毁的坚甲亦有研究的兴趣,目露炽热之色。
醉心美食,负责非善类伤患疾病研究的魂随心,猛烈摇头拒绝:“给你……兽甲不能做出好吃的才能给你,好吃的就都是我的!”
“不行,魔魁的兽甲是上等的材料,说不准就能做出一举歼灭魔剑道的武器,你是在浪费!”
“救人和武器没关系,我不需要旁人帮忙,你给我走走走!作为绅士的我,才不和你斤斤计较!”
被阿堵朗吓了一跳,面目和善的魂随心毫不让步,声调怪异却仍坚持拒绝。
“你这算什么意思,我可是要造出一击毁灭苦境的武器的哟!”
“吹……吹吹牛!”
见这两人当着天魔的面争执不休,而且还是商讨着如何瓜分祖父兽甲,非凡公子难免心下生烦。
就在非凡公子忍不住出声之前,白无垢抢先安慰道:“非善类思维如此,非是有意冒犯天魔。想要医好魔魁,必须他们出手帮忙不可,非凡你切莫急躁。”
“白无垢,这些人真能信任吗?”
白无垢答道:“这几人已经算是正常的了……身为天魔最初的嫡系,非善类若是不能信任,那整个魔界,恐怕就再也没有值得信任之人了。”
“好吧,希望他们真能帮助魔魁恢复。吾与素还真尚有约定,暂且先行告退。”
眼不见心不烦,非凡公子向天魔示意之后,立即退出了魔界大殿。虽是担心魔魁境况,七星之主与五方主星对立仍是必然,非凡公子亦无法缺席引灵山之会。
“谨遵天魔之令。”
像是之前一直没有察觉身旁发生一切,未曾发言的非善类之主造魇尊,势如沉渊,语意沉雄,手中截道邪枪半斜,手按前胸,对着天魔深深一礼。
刚毅面容掩在斗篷之下,红丝飘飞,武息不似另外两人邪异,反显敦厚凝实,一举一动皆带顶尖武者气势,迥异普通非善类。
须知炼魔狱环境极端恶劣,能在那种非人地界,生活不知多少岁月,非善类皆已磨练出一套最适合的生存方式。
非善类中,下层之辈形容枯槁,如若皮包骨一般,面目可憎,行为举止如疯似癫。
上层之人才有足够力量,保持与人类一般无二的面容。而相当多的非善类,都必须借助长时研究所出,有别苦境武学的科技创造,才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从被发配至炼魔狱起,几千年来,非善类中能不借助任何发明创造、生存至今者,唯有造魇尊和祭祀大公。
但就算是祭祀大公,亦因多年操劳身躯衰朽,仅剩造魇尊保持着壮年的形态。造魇尊手中所用武器,更是从古至今只有一杆截道邪枪,实力之雄可见一斑。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贫苦煎熬之地团结所有族人,方能艰苦求存至今。不过纵使天魔如此对待,非善类仍是天魔嫡系,从上到下无人生有异心。当然这也与非善类“独特”的思维方式,有着脱不出的干系。
“魇尊说话总是要慢半拍,哈哈,哈哈!”
“嘘……小心魇尊听见惩罚我们。”
寡言的一族之长,像是没有听见属下任何议论,举起截道邪枪,发出一道银芒冲霄作为信号。瞬间天际乌云翻涌,雷电滚滚,半径十里之巨的圆盘状的飞船,轰然压近地面,狂风怒卷不息,观之恐怖非常。
“治疗魔魁需要用到专门的器材,恳请天魔与我们一同前往圣城,接回魔魁。”
“白无垢,随吾同行罢。”
天魔话音方落,飞船之上突然降下数道光柱,笼罩着魔界众人。待天魔等人登船之后,造魇尊三人陡然隐匿无息,难觅踪迹,宛如隐形一般。
光柱收歇,舱门禁闭,浮空飞船疾速冲入云霄不见,但先前所引发的巨大声势,却已震惊了魔界方圆多方密探,勾动欲来之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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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无人至的弃颅潭,自司马剑秋身亡之后,便少有人来到此地,倍显空旷寂寥。
满地的落叶随风卷动,仿佛带着一丝哀意。意外亦是意料之中的人,腰间挂着沾血冰蛾,手持一口八风剑,来到了弃颅潭边。
“他至死都想超越你,这口剑留在弃颅潭,不会辱没你的身份。”
将八风剑深深插入泥土,隔着死一般寂静的潭水,疏竹影凝视着对面一身灰麻斗笠装的老者,静静说道。
潭面无波,反映出老者清晰面目,返璞归真的剑神穷八极,神色如常安心垂钓,不闻他事。
疏竹影默然站在潭边,两人之间除了风声水声,再无其他。等候许久无人开口,疏竹影身上骤然剑意一盛,转身欲离。
“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你究竟在证什么剑?”
苍老的声音响在耳畔,疏竹影人不回头,慢步远行。穷八极站起身,兀自说道:“一生痴剑者,毕生追求,不过纯粹的剑之极意。但并非所有的剑客,都非得证剑、求剑不可。就像你与我不同,走偏了路,便还不了欠下的最后一剑。”
“欠?在那之前,吾得找七星之主了结一切。”
“现在的你杀不了他。”
“但求心安。”
“事不驻心的人,可能生出执念来吗?”
“……无么?”
“败一次才知错,我等你最后那一剑。”
摘下头上斗笠,穷八极收起钓具。隔着数十丈水岸的八风剑,轻飘飘的飞入鱼篓之中。
与疏竹影背对着背远行,当世未尝一败的绝代剑神,仿若寻常渔夫一般,离开了弃颅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