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沿着窗沿照落,勾起谈无欲心中莫名感觉,挥洒几多愁绪。私塾之内,谈无欲已知素还真境况,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素还真无能的嘲讽,又参杂些许担忧,些许落寞,些许无奈。一声吱呀,谈无欲稍肃面容,脸上不动声色地望向归人:“如何?”
素还真这一劫差不多也到了最后,易闲愁无寻谈无欲开心的心思,开门见山道:“素还真如今神志不清,杀人完全杀红了眼,不过还有个更加重要的消息。”
“何事?”
“十天之后素还真要与太黄君决战千石林,一分生死。”
谈无欲皱起眉头问:“素还真要与太黄君决战?”
“嗯,素还真当着我的面亲口答应,应是无误。”
“就凭素还真现在的状态?去送死吗?”谈无欲的语气稍急。
“死不死我不清楚,但素还真绝不是毁约的人。”谈无欲的语气……易闲愁似笑非笑道:“素还真若是死了,那岂不是正合谈无欲你之意?届时月才子大展拳脚的时机便到了呀。”
“素还真即便仍在世上,谈某亦有翻云覆雨的手段,毋须等到素还真死后!”
“呵,或许吧。”对于谈无欲提到素还真就死不服输的个性,易闲愁也没辙:“那么千石林之战,我们要去观战么?”
“自然得去,敢挑战素还真的人,谈某亦有见识的兴趣,望一叶知秋太黄君非是浪得虚名之辈。”谈无欲顿了顿,突发令人惊异一语:“千石林之战,素还真若是不成,谈无欲可代之。”
易闲愁讶异道:“咦?何时开始谈无欲如此关心素还真了?”
“哼!关心?易闲愁你想太多!谈无欲只是不愿见到素还真丢师门的脸!”
“……”确实是自己想太多,谈无欲哪可能这么快就不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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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庭馆内,翠翠青竹,撑起一轮月色;数椽矮屋,锁不住五夜书声。竹篁在月光下染成了一片漆黑,楚君仪晨间外出一遭,晚间归来之时,愁眉困锁似是碰到不小难题。坐在院内石桌旁的闻人然有些奇怪,这个时期儒门天下基本上没有过多涉入江湖事务,又有何事能让楚君仪难为?
“今日有事?”
楚君仪行至石桌另一边坐下,颔首道:“嗯,下面传来消息,三槐城三位儒辅之间似有嫌隙,龙首问吾可有空走一趟三槐城。”
“三槐城?”
闻人然低声念叨了几遍,这个地名……冷非颜,天槐木,覆天殇,航谷风?一瞬间,闻人然联想到了许多事情,虽还未发生,但亦足够增添许多烦恼。闻人然有些蠢蠢欲动,即便本心想图个轻松自在,在听到了熟悉之事后,却有种不得不为的欲望驱使着人去做。
“是,儒辅陌上尘禀报龙首,三儒辅冷非颜与二儒辅苏行之间疑有隔阂,手下儒生互看不顺,矛盾日重,若是再不做调解,恐生事端。”
楚君仪秀眉微蹙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儒门天下下属旁系组织甚多。儒门之内人心善斗,亦提倡良性竞争。认真说来,却是不能一一管尽。”
“你不去会怎么样?”闻人然有些好奇。按照自己所知,楚君仪此行怕是作罢,否则冷非颜也不会含恨而终:“我若是记得不错,此事应交由儒门仲裁组织天章古圣阁进行仲裁才对。”
“吾之身份去是不好,不去也难为。此事之所以不上报天章古圣阁,是因为三槐城此时地位还很特殊。”
“特殊?”
“嗯,三槐城儒辅与世外书香儒教教主圣夫子曾是同修。圣夫子虽于数百年前,三教教主一战魔魁之后失踪不见,但旧三教的力量仍旧不可小觑。三槐城即便隶属儒门天下,但考虑到其与圣夫子的关系,旧儒众人不会不管不顾。是故此时三槐城的事,只能上报龙首,而非由古圣阁直接进行仲裁。”
楚君仪话到此处闻人然算是明白了,若说疏楼龙宿是新三教顶峰,圣夫子便是旧三教的儒门代表。在旧三教声威不弱的时期,儒门天下直接插手三槐城高层的事,总有些微妙。抛开九令公三位儒教主事不算,五儒生里面几个刺头也未必服气。
此事若是常人决断,或许会不大好处理。但依疏楼龙宿的性子,必不会在意些许麻烦。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不惧麻烦,亦有庇护儒门天下的能为!身为儒门龙首,三槐城名义上是儒门天下下属组织,管了又能如何?若是有人因故上门寻衅,亦不过是些陈旧腐儒上不得台面,入不得真龙之眼!
楚君仪看向闻人然道:“此事龙首或不在意,但吾之身份却太过敏感,去了总不大合适。”
“所以?”
“汝可愿代吾走一趟三槐城?”
去三槐城,闻人然当然愿意,倒是身份问题……闻人然问道:“走一趟自是无妨,不过我与儒门天下并无实际瓜葛,他们未必肯买我的帐。”
楚君仪只是笑吟吟地望着闻人然,也不说话。
“教母你该不会……”
“汝还是一点就透。”楚君仪颔首笑道。
“会不会不大合适?我虽撬家离开了天下封刀,但我师兄……”想起刀无极,闻人然总感觉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两人迟早有摊牌的一天。不过闻人然也不怕,实在不行就把哈哈龙找出来让他教育弟弟去,自己在旁边看热闹。
“不会麻烦。汝之顾虑,吾甚明了。”楚君仪摇头道:“儒门天下中人一向奉行龙首指令,明哲保身,不主动参与亦会不多加干涉江湖之事,龙首亦无染指天下的意思。再说汝总是与吾一起,何须烦恼身外杂事?若是不愿入儒门天下,便添个虚名,像往常一般留在六庭馆,一直这样下去岂不挺好?”
留在六庭馆……是个不错的主意。要是能这样一辈子逍遥自在,似乎也不错?而且天下封刀那位主席还惦记着自己,若是能在儒门天下混个虚名,怕是能省上不少麻烦。
脑中思考着许多有的没的事情,闻人然一直没说话,却是直直地盯着楚君仪看。闻人然本只是走神,楚君仪双目微动,联系到方才自己说得话之后,顿时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过头:“汝,莫想太多!”
“啊?没!”闻人然一愣,两个简单的字换来良久地静默。夜凉如水,晚风包围,树影参差曳动,月色朦胧中,石桌对坐的二人间总有些说不出、挥不去地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闻人然只好提前出声:“我只是在想我借着儒门身份去的话,和教母你亲自去有何不一样?”
“自然不同,吾之身份太过惹眼,总会有人无风起浪。”楚君仪心下出了口气,解释道:“汝虽声名不显,但实力足够。哪怕行事稍有出格,有龙首作为后台亦不用担心他们为难。”
“我这算是狐假虎威?”闻人然愣了下,开了句玩笑之后,反应过来说道:“有龙首撑腰啊,看来此事早在两位算计之中。”
“非也,只是临时起意。此事吾不适合做,但是另派他人,面对世外书香之人却又无甚作用。恰巧汝在六庭馆,吾想由汝去做颇为合适。”楚君仪摇摇头,再度问了令她困扰许久地问题:“汝好似很忌惮龙首,总是抱有戒心是为何故?”
旧事重提,闻人然真是有千言万语说不清。疏楼龙宿对龟毛到极点的傲笑红尘都敢直接动刀子,自己能不忌惮?!还好现在人在儒门,倒是不用担心被算计。甚至想到疏楼龙宿对自己人非常照顾,某种意义上还很有安全感?!这和天下封刀明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刀无极……恰巧是两个极端!可惜这话不能对楚君仪明说,闻人然只好打了个马虎眼:“无那回事,我对龙首只是敬仰,敬仰!”
“算了,汝若不愿说,吾再逼问亦是无用。”
“呵,多谢教母谅解。三槐城我愿去,刚好有些事情我也要做。”
闻人然仔细思量一番,便做出了决定。抛开楚君仪的请托不提。冷非颜之事不大,但天槐木之功用却是非凡。若是能够将其弄到手,覆天殇即便日后能够脱出鬼楼,只要天槐木不在他那,最多就是个武力非凡、功体特殊异常难缠地枭雄而已。磷菌传播速度必然下降,危害能够尽可能地减弱。哪怕覆天殇依旧会针对那些高手动作,但若是大多普通百姓能够免于受害,闻人然自然乐见其成。
“你有何事?”楚君仪疑问道
“天槐木……”闻人然不大好意思说出口。陌上尘那只老狐狸,肯定是打着疏楼龙宿不会亲身前往,楚君仪又顾虑颇多,儒门天下就算派人也不会有何实际行为,可以趁机阴谋害死冷非颜、逼走徐行的主意。自己若是去了,倒是刚好借着这个机会,趁乱取出天槐木。反正至宝与其留给反骨仔,还不如拿在手上呢。
“天槐木?三槐城至宝,汝提之何意?”
楚君仪瞥了眼闻人然神情,随即一双美目望向院内巨大的风云琴,心里面有些不大妙的预感。这琴放在院内,总是容易引起他人注目,顺带着旁人会起些诡异心思。楚君仪虽是清者自清不放在心上,但也架不住闻人然总是胡来。楚君仪怀疑,此次让他去查清事情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果不其然,闻人然接下来的话让楚君仪头部隐隐作痛。
“我若是私底下顺了它,教母可否替我担下这份罪责。”
当着教母的面不能说偷,说顺好听些!
“汝要天槐木何用?”楚君仪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微恼道。
“不能讲,但我保证绝对不是坏事!我的为人,教母当信得过才是。”
“汝以为这般吾就被糊弄过去了?”话虽如此,楚君仪心知再问无用,亦就摆摆手:“算了,汝不愿多言便罢,不过有些话还请不要当着吾之面直言。”
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啊,嗯……也对!像楚君仪这般重礼仪教化的人,怎么可能明着包庇鸡鸣狗盗之事?否则也不会是日后的武林公法庭公正严明的儒都令了嘛。
“我明白。不过天槐木真有大用,还请教母宽容一二。”
“唔……这……汝手脚干净一些,切莫留下踪迹。”楚君仪好似犯了天大的为难续了一句:“还有此事吾不知情,今日汝说了什么吾也不清楚。”
闻人然笑着应对:“是,今日你我什么都没说。”
“此事暂且打住!”偷窃之事哪里好笑了?!楚君仪不愿搭理这茬,手中化出一面令牌递给了闻人然:“这块令牌你收好,如此算是有了等同于儒门天下武官的身份,去了三槐城也不用担心受人轻视。汝之实力虽在武官之上,但对儒门并无功绩,吾与龙首不好做得太多,只能替汝谋个虚职以免招人非议。”
“无妨,我对这些本不在意,教母你不用宽我的心。”闻人然接了过去收好,问道:“何时动身?”
“三槐城文试武比就在五日后,汝愿意去,明日就得走。”楚君仪略带歉意道:“抱歉,此事来得突然,吾也无法事先知会。”
闻人然点点头,站起身来:“无碍,我这就回房收拾东西,你早点休息。”
楚君仪连忙叮嘱道:“三槐城此事不简单,汝要小心世外书香观礼之人!好自珍重,莫要胡来!好好回来!”
“啊……嗯。”
ps:此处三教与新三教不做等同,世外书香不是儒门天下下属组织,毕竟不能以古早剧臆测三先天时期三教设定,否则道尊、青阳子和剑毛没法算地位了。话说昨天新剧在逗我……翠篁东风的那个湘君,竟然也不谈天下事,和血印龙宿出场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