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易逝,时光瞬转。寒光一舍山头的满山嫣红,已是沉淀了数百年的醉人老酒,让人视之头晕目眩。在这光阴流转之间,闻人然陪伴在枫岫主人身边业已不少年头,一身根基却是夯实了不少。
依旧是那座飘着紫纱帐的小亭,枫岫主人与闻人然对坐而视。这么多年下来,二人之间倒是少了许多提防,或者说闻人然从来没有提防过枫岫这个人。枫岫主人啜了一口清茶,无非必要手中的羽扇似乎就不离手,笑着对闻人然道:“然儿,近日可有什么不解之处?”
然儿……这个称呼让闻人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没法反驳,鬼知道枫岫主人活了多久。只是要是风叔忆老那种长得比较沧桑的这么称呼自己也就算了,可是枫岫主人你看上去也就是个大龄青年。
“先生教得东西,我都已经牢记在心。这么多年下来,该有的疑问差不多都解决了。”本来此时以两人的关系,闻人然无需这么客套,只是枫岫主人的名字实在是太不吃亏了,是以还是口唤先生。
枫岫主人点头笑道:“那便好,如此一来,吾便算是完成了答应汝之事。”
闻人然在内心盘算了一下,此时离拂樱斋主来到苦境怕是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或许该抽身离去?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寒光一舍院内,忽起落英缤纷,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有客来了。”枫岫主人站起,遥视天际,这样的武息,不似苦境众人。枫岫主人内心之中多了一份警惕,不是苦境之人却又知晓自己住处的人,不得不让人多一份提防。
“就是不知是否是恶客?”闻人然语带深意,却又不能直言。拂樱斋主和枫岫主人之间的关系,外人做不得评价。至少在闻人然看来,拂樱斋主日后即便对枫岫主人出手亦是颇多留手,便是往狠处说了,他也宁可楔子死在他的手上,可见拂樱斋主并非无情。
枫岫主人看了闻人然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二人在亭内等待着,纱帐飞舞间,却闻一首清雅诗号传入二人耳中。
“娇兰傲梅世人赏,却少幽芬暗里藏。不看百花共争艳,独爱疏樱一枝香。”
来人自然是日后与枫岫主人、极道先生并称三先生之一的拂樱斋主。拂樱斋主在寒光一舍门外站定道:“不知主人可在?拂樱斋主这厢有礼了。”
“来者是客,朋友还请进。”枫柚主人的声音在拂樱斋主耳边响起,拂樱轻笑一声,推门而入。转眼便行至小亭内,自顾而坐。
“不知这位朋友来吾寒舍有何贵干?”枫岫主人语带疑惑问。
拂樱斋主指着那漫山红枫道:“拂樱本是外境之人,近日来到苦境,自是要游历一番。近日恰巧行至附近,却见周遭红艳惹眼,令人心旷神怡。行至半山又见一雅致院落,想必是高人居住之所,故而特来拜见此地主人。”
枫岫主人微微颔首,轻摇羽扇,似是相信,转而又摇摇头道:“吾这地方,来往人稀,吾亦非是什么高人,怕是令客人失望了。”
“哈,先生说笑了,见面之后方知先生高雅,倒是这景成了陪衬。”
“景好人好,枫岫自然还是当得起这一声赞誉。”
拂樱斋主一愣,转而哈哈笑道:“先生风趣。吾与先生一见如故,不若交个朋友如何。”
“朋友?能进吾寒瑟山房者皆是枫岫朋友。”枫岫主人此言却不知是推却还是认可。
“那拂樱就当先生答应了?”
“枫岫自不敢拒绝,但怕朋友汝瞧不上小可。”
拂樱斋主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道:“既然是朋友,今日拂樱便不再打扰,先生请了。待拂樱在苦境安顿好之后,再来叨扰朋友。”
“请。”枫岫主人依旧端坐在远处,未曾起身送客,只是目送着拂樱斋主的身影离开了寒瑟山房。
这两人说话真酸,闻人然在旁听地有些昏昏欲睡。
等拂樱斋主离开,枫岫主人对闻人然问道:“然儿汝对此人有何看法?”
“我?这个拂樱斋主说话看起来都是真话,只是一点不对劲呢。”闻人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找了个牵强的理由黑一下拂樱斋主:“他从进来到坐下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这样是不是有点自恋?
“不错。”枫岫主人面露赞许道:“当然也不否认他只是把汝当成下人,只是……”
闻人然听枫岫主人这么说,没想到错打错着啊,能够黑到樱花倒是不错,不过那个只是是什么?
枫岫主人眼睛看向寒光一舍的大门道:“只是以他之根基,必能看出汝之根基武修皆是不弱,即便将汝看作吾之下人,也不该一言不发。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来寒光一舍的目标便是先生你。”
“然也。”
“所以试探完毕之后就立刻离开,毫不脱离带水呢。”
枫岫主人放下羽扇,轻按眉心道:“他坐下之后枫岫吾连一杯茶都未奉上,他却毫不在意,这当然也可以说他只是生性豁达。不过他还是让我想起一人,是以吾便答应了他之请求。恰巧时间还多,吾便与他玩这个猜身份的游戏,亦好一解乏闷。”
“先生既然并不信任于他,何必……”搞了半天,你还是要去和拂樱斋主玩大家猜猜猜啊,闻人然有些心急。明明都怀疑了,还有什么必要去接触拂樱斋主呢?
“吾起先也并不信任你,便是留给他人一点余地又能如何。”
枫岫主人此言堵得闻人然无话可说,确实如此。自己刚来寒光一舍的时候虽是有着刀无极的信件托付,但是起初那些天说得话早够某些枭雄击杀自己好多次了,要不是枫岫主人胸襟宽广,闻人然也不能冒这个险。现在枫岫主人拿这话堵自己,自己就真没什么好说的了。难道说出拂樱斋主就是凯旋侯?人家就是来抓你回去送给无衣师尹玩得?恐怕那个时候有问题的就是自己了吧。
“那先生珍重。”闻人然亦只好如此说道。
“珍重?汝要离开了,为何?”枫岫主人一下就听出了此话的意思,有些意外地问。
闻人然苦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枫岫主人道:“师兄说我一个人在这不大方便,现在天下封刀算是欣欣向荣,一切都已经安稳下来,是以请了两位鉴刀师专程来侍奉先生。信中还道有事叫我回去办一下。”
“哦,汝也要出世了吗?”枫岫主人皱眉盘算了下,良久点头算是同意。
闻人然想了想道出了心中的想法:“先生,吾想学你。”
“学吾低调么?汝最多只能学个神棍,低调可不适合你呀。”枫岫主人哈哈笑道。
“不是啊先生,我想换脸!”去你妹的,还有谁比你更神棍嘛,你低调个鬼啊。
“唉?”枫岫主人闻言思索霎那,道:“汝想脱离天下封刀?”
“嗯,我不喜欢替别人做事,太拘束了。但是师兄对我又是不错,我也不好直说以后都不回去了。所以,呵呵。”
枫岫主人不语,盯着闻人然,像似要看穿他。
“先生何必如此看我,我的心性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吗,做坏事什么的完全做不成啊。”
“那倒也是。”枫岫主人想来也对,指望某人暗地里翻云覆雨实在是太为难他了,道:“那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有,慕少艾。”
ps:唉,柚子和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