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空算馆外面是典型的东瀛倭人房居样式,里面装潢却带有明显的汉唐风格。
方不言随陆渐走进去,正看见宁不空给一人占卜。待方不言进来时,宁不空似有所感,朝方不言所在的方向望了一望,又继续进行手上的活计,但是语速明显加快许多。
陆渐先将方不言引入侧厅,为他倒了一杯茶,随即朝宁不空走去。
宁不空正好卜完一卦,给那人说了几句什么,将来人打发走,然后站起身来,用倭语说了几句话,等候在此的众倭人先是议论纷纷,表情中似乎很是失望。宁不空伸手虚压,众人随即不再说话,只是齐刷刷的变宁不空看去,显然宁不空在他们心中威势极高。
宁不空控制住局面,随即又说了几句话,众人便纷纷散去,不空算馆门口变得清净起来。
“陆渐,先去关门。”
打断陆渐要对他说的话,宁不空率先对陆渐吩咐道。
他对陆渐说的是汉语,陆渐点头应是,一边去关门,一边对宁不空道:“宁先生,方大哥来了。”
这时宁不空已经朝方不言走过去,一双残目仿佛能视物一般,直直盯着方不言。
“宁先生可安好?”
方不言笑着对他打了一个招呼。
宁不空颇有些冷淡道:“托福。”
方不言拿起摆在桌子上的茶壶,替宁不空倒了一杯茶,不待他说什么,宁不空仿佛看到一样,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有劳了,不过让客人替宁某倒茶,可不是宁某的待客之道。”
茶壶还拿在方不言手中,并未放回原处,宁不空却伸手朝茶壶抓住,落势又快又狠,袖袍翻转间似乎有一线火光迸出。
方不言无视宁不空动作,道:“看来宁先生功力是更上一层楼了。”说罢,手中发力,壶嘴中喷出一道水箭,朝宁不空面门射去。
“还是托阁下的福。”
宁不空冷笑一声,手上却没闲着,收回抓向茶壶的那只手。另外大袖一挥,将水箭卷入袖中,只听“嗤嗤”一声,如同将水泼在烧红的铁块上,一股白色蒸汽自他袖内升腾而起,衣袖中不见半点水渍。显然是被宁不空以周流火劲蒸发殆尽。
方不言将茶壶朝宁不空抛去,宁不空一把抓住,向方不言杯中添了水,这才落座。
方不言道:“看来宁先生这段时间果然没有闲着,眼睛虽然没了,却把耳力练的通明,想来目力受损已经对先生不成阻碍了吧。”
宁不空道:“其中不敢忘却阁下催促之功,宁某好的很。”
方不言道:“听闻宁先生为了方某,很是下了一番苦工,做了不少布置。方某明人不说暗话,不如咱们先去走走,省的宁先生一腔心血付诸东流。”
方不言清楚宁不空当日在船上不过是因为自身火器受到限制,无法发挥处最强的实力,所以才与他虚与委蛇。
而今上到岸上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顾忌,
西城八部,有“一智一生二守四攻”之说。一智,指的是天部,天部之主,智识最高,为西城的谋主;这一部是西城的智慧所在,最善于庙算。
西城,能够在西域立足,合纵连横,压制各方势力,靠的便是天部的指挥。而天部,又是最善于经商,是西城财源的重要来源之一。
历代的西城城主,多是出自天部,万归藏也是天部出身,由天部部主成为西城城主。
一生是地部,地部之主常为女子,称为地母,据传医术极高,能生万物;二守,说的是山、泽两部,这两部常年镇守‘帝之下都’,极少离开昆仑山;四攻说的就是水、火、风、雷四部,这四部不管是水火无情,还是风雷惊壑,都是以攻击着称。
说起来西城八部,除了天部之外,地部,多是女子,都是心慈面软,最不可怕;
而山部、泽部,只要是不进攻西城,很少与这两部交锋;
攻击力最强的,主要是水火风雷四部。若是论顶尖高手,雷部最强;若是论整体实力,火部最强。
宁不空曾经就是火部之主,不论是智慧,还是武力,都是佼佼者。说是万归藏之下第一人也不为过。
不然他也不会在万归藏假死之后,以一部之力掀起战局,独抗其他七部,纵然最终在天部之主沈舟虚的谋算下全军覆没,火部从此除名,但是火部临死反噬下也给整个西城带来不可逆转的损伤。
可以说火部是西城八部中最富有攻击性的,能成为一部之主,宁不空心性如何显而易见,似他这种心有天地的人,怎可轻易屈居人下。
如果不用绝对的实力将宁不空打服,宁不空就会像现在一样,限于形势所迫,表面潜伏一时,暗地里却偷偷布局,一旦窥到时机,最终还是会有反噬之害。
所以方不言这次前来,不怕宁不空有什么阴谋,他反而期待宁不空此次能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发挥出他全部的实力。正所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方不言再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之,才能一劳永逸,将宁不空彻底打落。
见方不言如此从容不迫的模样,宁不空心里不免一沉,但是事到临头,他也不是畏事之人,当即道:“此城虽与我大国气象有天壤之别,还是有些许景致可入得眼中,方兄弟若是有意,宁某自当奉陪。”
“那好。”方不言站起身来,随宁不空向外走去。
陆渐已经听出两人对话里的火药味,此时见两人动作,知道不好,想要同往,却听宁不空吩咐道:“陆渐,你在此等候便是,看好家门。”
宁不空教导陆渐识字,甚是严厉,在陆渐心中积威日甚,陆渐闻言不敢反驳,登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眼神向方不言使去。
方不言见此一笑,“陆渐想来就跟来吧,反正我是为你而来,准备带你返回中原。”
陆渐听到方不言答允他一同跟往已是一喜,待听到方不言后面所言,更是喜不自胜。不自觉又看向宁不空,陆渐对宁不空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此时也只是哼了一声。
陆渐自从来到东瀛,便无时无刻不再想念自己的爷爷自己朋友,此时听到能有机会返回中原,已经是高兴的傻了,直到方不言轻咳一声,陆渐才反应过来,跟着两人出了城,来到一片树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