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虹离开后,李寻欢问道:“你现在也达到这个境界了吗?”
方不言笑道:“别问我,我不知道呢。”
李寻欢若有所悟,道:“不知道,不知道好啊,不知道了,也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冲方不言笑了。
他穿着本来失意又潦倒,这微笑竟仿沸使这平凡而潦倒的人忽然变得辉煌明亮了起来。无论谁也想象不到一个人微笑的力量竟有如此伟大。
李寻欢也没有说话。
但是他的微笑所表示出的意思,方不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年不见了,大哥。”
方不言向李寻欢抱去,李寻欢则张开双臂,和方不言紧紧相拥。
“兄弟,你可好?”
一切尽在不言中。
昔年终日里门庭若市的兴云庄已经彻底败落,庞大的庄园到了晚上更像是一座死寂的坟墓。
独有一座小楼,每天晚上亮起一盏孤灯,照亮着方寸之间,终夜长亮,不知在等待着谁。
离兴云庄不远处有一家小酒馆,那本是孙驼子用以藏身和守护小楼主人的地方,半年前李寻欢接手过来。在李寻欢手里,这个酒馆继续执行着它的使命。
孙驼子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磨砺二十年的心性此时完全起不了作用。他焦急的转着圈,直到他再次见到孙老头他们,孙驼子又才变成一块石头。
“回来了!”
孙驼子搀扶着孙老头坐下,孙老头此时更像一个老头了,本来挺得笔直的腰杆此时竟然比孙驼子还驼。
然而孙驼子意识到了这种变化,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快步走进厨房,很快端出来几碟小菜,还有一壶酒。
等大家吃着小菜喝着酒,由孙小红把经过说了一遍,孙驼子平复下的心突然又揪起来,说出他的担心。
“上官金虹肯定不会甘心。”
“尤其是我父亲败了,天底下再难找出能抗衡他的人了。”
李寻欢道:“是啊,上官金虹确实可怕。”
方不言慢条斯理的嚼着一根豆芽,端起小酒悠悠的喝了一口。
“有一个。”
他不等别人询问,主动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名侠沈浪。”
孙驼子眼睛亮起,他道:“可是名侠沈浪已经出海了,茫茫大海如何去寻找。”
方不言继续给出回答。
“阿飞,他的身份对于在座各位其实不是秘密,他每年都会向海外联系一次。”
“他绝对知道。”
李寻欢道:“阿飞已经成亲了,在过几个月,他就要做父亲了。”
孙驼子的眼神又黯淡下来。他虽然担心孙老头的安危,却也不会拖着一个即将要当父亲的人往这泥潭里跳。
这不是他的侠道。
方不言笑道:“我当然不会害阿飞。”
李寻欢也知道方不言不会害阿飞,所以他才陈述这个事实。
方不言道:“我之所以提起阿飞,是因为我们还有这张王牌,并非束手无策。”
上官金虹虽然退走,却不意味着他拿方不言和李寻欢没办法,直面过上官金虹之后,方不言才知道上官金虹究竟有多可怕。
当今世上,他所见过的人和事中,只有一样东西,一个人最让他看不透。
李寻欢的刀。
以及上官金虹。
方不言能惊退上官金虹纯粹是因为他看过原着,知道上官金虹已经达到了“手中无环,心中有环”的境界。但是这种看透,实际上是取巧。
李寻欢能看出来,是因为他确实能看到,方不言却看不到,所以李寻欢问他时,他只能说不知道。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特别是上官金虹击败了天机老人后,这种恐惧已经被他们的心放到了最大化,只是他们自己不说而已。
天下第一,这就是最大的一种势。
现在上官金虹正踏着这种势大步前行。
短暂的后退一步,已经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反而给了他积蓄力量的时间。
方不言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但是他还是要将沈浪的名头抬出来,他并不是要靠沈浪出山,只是希望用沈浪的名头为众人增加一点信心。让他们知道自己并非没有退路。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固然能激发斗志,但是方不言眼前的人没有一个怕死的。再用死亡去激发他们的潜力已经作用不大。
有了自信却不同,自信的力量是伟大的,在古龙江湖,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天机老人道:“我虽然败了,但是上官金虹并没有全胜。我给他种下了一根刺。”
说完,他满怀歉意看了李寻欢一眼。
众人都知道这根刺是谁了。
天机老人孙老头已经将这件事告诉了李寻欢,他们也都听到了。
在别人眼里这摆明了是要推李寻欢去送死,孙老头不得不歉意。
李寻欢多年前就不在乎生死,他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推演上官金虹的战局。
最后他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如果只有我和上官金虹两个人,我或许有发出飞刀的机会,若在加上荆无命,机会渺茫。”
方不言道:“那就将荆无命和上官金虹分开。”
孙老头叹了口气道:“我看不成的,荆无命已经成了上官金虹的影子,一个影子怎么可能离开上官金虹太远?”
方不言道:“那就让上官金虹主动和他分开。”
“怎么可能。”
孙驼子忍不住道:“上官金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冒险。”
诚然,荆无命就是上官金虹最后的防线。上官金虹那样的人,注定不会犯这样的错。
孙驼子给出了他的建议,道:“上官金虹还有一个儿子。”
方不言摇头道:“即使你当着上官金虹的面杀了他的儿子,他也不会因为胁迫退让一步。他是真正的枭雄。”
听到方不言否定,孙驼子竟然松了口气。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实在不想走这一步。
孙老头老神在在,李寻欢也不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远处的小楼。
小楼灯火依旧,却令他心中有说不出的凄切。
方不言还在和孙驼子谈论,他道:“上官金虹不会受到胁迫,但是利益动人心。”
孙老头突然睁开眼睛,道:“能让上官金虹忍不住心动,这样的利益可是要大到没边了。”
方不言道:“如果是小李飞刀的破解方法呢?”
孙老头呼吸变得急促,他努力平复呼吸,道:“上官金虹也许不会上当,因为这太巧合了。”
方不言道:“老先生已经给上官金虹种下了一根刺,以他的心性,必然不会容忍这根刺扎在他心中,他肯定要拔刺。大哥的飞刀例无虚发可不是说着玩的,上官金虹为了求稳,肯定会寻找小李飞刀的破绽。所以即便他认为这是我们抛出来的饵,他也会忍不住吞下。”
孙老头问道:“什么理由?”
方不言道:“怜花宝鉴。”
怜花宝鉴的主人是王怜花,王怜花与李寻欢的父亲相交莫逆,不然也不会将他的心血交由李家保管。如此说来,王怜花知道小李飞刀的破绽也不足为奇。
而且王怜花的性格多变,若是其他人,得知小李飞刀的秘密肯定三缄其口。王怜花却不一定,如此想来,怜花宝鉴中有小李飞刀的秘密也说不定。
有时候太过天衣无缝,上官金虹不会相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上官金虹反倒不得不信了。方不言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上官金虹得到消息,自己不会去,肯定会派人去将它拿回来,而这个人,必须是他最信任的人才行。
荆无命就是他最信任的人。
“谁去?”
孙老头深深看了方不言一眼,同意了方不言这个计划。
无他,方不言对于上官金虹的心把握的太准了,孙老头似开玩笑一般,说道:“上官金虹如果知道有还有一个这么了解他的人,他肯定会睡不着觉。真是后生可畏啊。”
“当然不及老先生透彻。”
方不言若有所指。
开过玩笑,孙老头又道:“做戏要做全套。咱们派谁去?”
他们都沉默了。
荆无命同样很危险,他的剑就是为杀人而生,去的人,一定会死。
孙驼子看了看孙老头,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他去。
这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沉声对孙老头道:“我去。”
(无奖问答,来者何人?有谁能猜到呢?欢迎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