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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特老板那间酒吧里永远都是小猫三两只,但是按他的说法,每次天黑之后那里都十分热闹,高朋满座。

对于他说的高棚,我除了那俩酒鬼是在想不到别人,不过鉴于我没有留到晚上,就暂且相信了老板的说法吧。

“老板,你真没打算改行?”我好心地提醒道。

“马库斯你能不能说些吉利的话,我这里生意很好,不需要改行。”

“可是琳都在拖今天第十遍地板了,你这样确定有客人来?厕所的使用次数都多过厨房吧?”

我看了下酒馆里的琳,依旧充满干劲地在酒馆里忙活,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洒着水,准备再次拖洗。

“我这里每天晚上人都很多,我只是在做准备工作。”

“是是是,老板你说的都对。”我回头看了一眼,问道,“老板,要不然让琳到我牧场里帮两天忙?反正你这里也没啥事……”

边上的琳听到了我说的话,连忙放下工具跑到了吧台这边,两眼放光地看着她老爸。

“喂,我说了我这里很多客人的!但是……”达特老板经不住琳的恳求,最后还是松口了,“没什么客人的时候可以去你那里帮帮忙,要算人工费的哦。”

“耶!”

我和琳击掌相庆。

这也是上次和琳说好的,有空到我的牧场里坐坐客,不过由于达特老板一直没有放她假,就一直拖延到现在。

琳心满意足地上楼了,又剩下我和达特老板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岳父大人你说……”

“不要叫我岳父大人!”

每次提到这个称呼,达特老板就开始吹胡子瞪眼,明明只是一个称呼嘛干嘛要这么在意。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啊。

“好的达特老板,我再向你打听个八卦,关于莉莉雅太太的病,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达特老板擦着被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将目光投向别的地方,缓缓开口说。

“罗德没有抛弃家人。”

我从前达特老板的眼神里竟然看出了一种超乎理性判断的坚定,就好像是……无条件的信任?

“可是他为什么都没回来过?”

达特老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是珀布莉那孩子告诉你的吧。那是因为她没有关于父亲的记忆了。”

“所有认识罗德的人都不会怀疑他对家人的感情。”

“从他和莉莉雅到镇上定居的时候开始,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琳的母亲也还在,我们两家人经常走动,我见到最多的就是罗德陪着莉莉雅在镇上散步的画面。”

“但是在莉莉雅怀孕期前后,她就肉眼可见地深居简出了起来。”

“后来罗德告诉我,莉莉雅身体开始变差了,任何的疾病都会导致她的不适。而且她的精力也非常容易损耗,几乎到了弱不禁风的地步。”

“我们去找了镇上的医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来他们离开了镇子一段时间,回来之后就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两个人都闭门不出。”

“直到莉莉丝两个孩子出生后,罗德就踏上了持续十多年的求医问药之旅。我定期会收到他的信件,邮寄地址从南部群岛到北方冰原无所不包。”

“而行邮寄的地区来看,这个男人十多年来的日程就是从一个地方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我仿佛还能看到从前那个直爽的汉子,在陌生城市的旅馆中奋笔疾书,分享着最近打探到的消息和到过的地方,谋划着下一个去向。”

我吃了一口饭,胡乱地嚼两口后吞下。

从达特老板的描述来看,一个十几年如一日为了妻子的疾病奔波的男人,确实不像是抛妻弃子的渣男。

那么问题就来了,莉莉雅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这样疯狂地求医问药,都没有结果。

像这样绝望而漫长的旅途,我也只能类比为上辈子那些找寻被拐孩子的可怜父母,如果不是出于无可奈何,绝对不会如此地形似自我放逐。

“那莉莉雅太太的病,到底是什么原因?”

达特老板两手一摊。

“这个问题从来都没有答案。你可以理解为是我们这儿小地方的孤陋寡闻,但是那么奇怪的病我们真没见过。”

“你见过纸画吗?”

“纸画?”

“就是纸扎成的立体形状,外面一层纸绘满了图案,里面其实空空如也。”

“莉莉雅其实就像这种状态,明明外表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但是已经虚弱到徒有其表了。”

“春天就体现在嗜睡上,每天的睡觉时间都超出想象,要靠着提神的药汁来压制瞌睡。”

“夏天会极端地畏热怕晒,太阳底下暴露一会儿都会导致皮肤晒伤,体温异常升高,害她只能晚上出门。”

“秋天则是极度的困乏,精力消散的速度超乎常人。经常能看见她在窗户前一发呆就是一个多小时,然后才像大梦初醒一样回过神,做她发呆前正在做的事。”

“冬天她会非常畏冷,在大雪纷飞那几天,她只能终日关在烧足了壁炉暖气的房间里面活动。一旦吹到冷风就会导致接触的地方冻伤。”

“这种奇怪的症状已经不像是某种疾病,反而像是适应不了这个世界的环境,在排斥大自然了。”

我也回忆了一下所学的知识,似乎连长期冻结用于星际旅行的太空人低温冷冻症,都不会体现出这么抗拒环境的现象。

“多特医生从大城市来的,也看不出什么病吗?”

达特老板皱了皱眉,说道。

“多特医生是个负责任的小伙子,他刚来镇上的时候,就曾经详细地诊断过,并且将病例寄给了他的导师。但是最后也没有结论。”

“这样的问题太多了,我们也根本管不过来。比如塞巴拉的死心眼、迪克的死要面子,托马斯的嗜睡症,杰夫的怕老婆………”

那些根本就是人生攻击吧!

“老板……你说的这些不是一个东西啊……”

“哦我就是这个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足,又为什么要强求一个圆满?如果不要那么较劲,罗德也就不会被孩子们误解了。”

“对了,莉莉雅夫人的病有什么诱因吗?总有一个发病的初始症状吧?”

达特老板动作停顿了一下,好似在苦思冥想,从回忆的海洋里面捞起有用的片段。

这样的较劲持续了好久,努力还是有了回报。

“我记得好像是她发病前的某一天,莉莉雅和罗德在酒馆里聊天,忽然说道不太舒服,然后说要回去睡觉休息,之后就开始不太正常了。”

“不舒服?是生病的症状?”

我好奇地问道,却得到了一个让我长久地战栗,几乎不能自已的答案。

达特老板皱着眉,极力描述着回忆里的场景。

“那天莉莉雅在这坐着……对,就在你这个位置……突然说她可能是太累了,突然出现了幻听。她听到一种刺耳的歌声,在她耳边缭绕。”

“她侧耳倾听,还发现朝着马德斯山方向的时候,歌声最清晰。”

“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歌声……马库斯,你怎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