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看着孟云烟和周凯进入客栈之中以后,身形急动,向着城东飞速而去,从东城门处出来,又行了数里,就来到了一片黑松林中,只见黑松林中一颗树下已经坐着一人,正在闭目养神。
一个浅衣女子站在不远处,不是向着这边张望着,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焦急神色,待看到这名黑影快速向这边疾驰而来时,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无影无踪,嘴角微微翘起,一双俏脸上被笑意弥漫着。
她看着这黑影从空中落到了地上,向前走了两步,微微笑道:“你回来了,这次去了时间比以往长了一些,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那黑影看了端坐在地上那人一眼,微一沉吟,举起手中用绳子绑好食物说道:“并没有遇到什么事,只不过,你上次说那家黄记枣花糕不错,我又去买了几盒枣花糕,去的时候,人很多,耽搁了一些时间。”
那浅衣女子听到这些话心头一暖,微微一笑,笑容灿烂无比,如鲜花盛开,绝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红色。
坐在地上那人缓缓运气完毕,看着这黑衣人回来,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浅色女子从手中接过黑衣人手中用绳子捆好的食物,放在地上之人身前,把那一层细绳缓缓解开,把数十个纸包放在地上,拿起一个纸包轻轻打开外面的油纸包装,露出是一团如雪白花瓣一般颜色的云英面,她把云英面缓缓向着坐在地上之人手中送去,微微一笑说道:“孟庄主,快尝尝这云英面。”
坐在地上之人正是孟贤,那两人是林枫和千亦闻。
孟贤缓缓一笑,把云英面接在手中,把这切好的面食放到嘴中轻轻咀嚼。只觉得入口微甜,口感极佳,极为好吃。
千亦闻又把两个用油纸包装的云英面打开,自己和林枫各拿在手中,慢慢吃着。
孟贤一边吃,一边缓缓点头对着林枫说道:“枫儿,我刚才运气疗伤,觉得自己伤势差不多已经痊愈,你师娘她们几人这两天应该也到了这城中,明天一早我就准备去跟她们会合,你跟我一块回去吧?”
林枫把一块云英面慢慢放在嘴中,缓缓的咀嚼着,并没有马上搭话,直到把这块云英面彻底嚼碎咽下,才慢慢说道:“师父,我就不跟你回去了,你代我向师娘和师兄师姐问声好。”
孟贤一听,也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微微叹息,嘴上却再次说道:“这些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大家对你都是颇为挂念。”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
又缓缓说道:“你莫不是还在心中责怪当年我们对你的照顾不周。”
林枫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有些伤感。这半年来他统领天煞宗,在江南杀伐决断,风光无量,可他细细想来,这些年自己真正快活的并不是这段时间,如果有的话,年幼之日在林云庄算是比较快活,林云庄被毁之后,在孟义庄学艺之时,虽有一些不快,但总体来说,却是颇为平静。尤其是和周凯,孟云烟关系最好。
可如今自己身为天煞宗宗主,为正道所不容,此时却去那客栈之中与他们相会,必会连累孟义庄。想到这,他微微有些伤感。
林枫微微沉吟说道:“师父,你说哪里话,哪些年若不是蒙师父收留,恐怕我也早就死在这江湖之中了。”
他声音微微一顿,又缓缓说道:“我此刻为天煞宗宗主,是正派眼中魔头,为正派所不容,此刻若与你们相见,必会给孟义庄惹下仇怨。”
孟贤听他这句话,胸口处微微一震,把手中的云英面,重重摔在地上,愤愤说道:“什么正道,魔族,我看都是狗屁。当年林兄弟那是何等英雄,在江湖中中惩奸除恶,护佑一方百姓,只因他出身异族,就被杀戮,想不到林兄弟一世英雄,临了却落得如此下场。”
林枫听他说起林青宇,心中微微一动,他下意识的望了望黑松林中林云庄方向,想到那曾经辉煌无比的林云庄,如今已经是残垣断壁,荒凉破败,杂草丛生。不由得一阵怒气涌上心头。
孟贤看了林枫一眼,又缓缓说道:“我和你一样,都对于你父亲身死之事,愤恨难平,可是枫儿,你也须知若两派真是重演几十年天荡山之战,无论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伤害,若真是战端一开,到时生灵涂炭,死伤遍野,绝非武林之福。”
林枫听到他这样说,心中也是微微一动,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可他想起不远处的林云庄,林云庄的残垣断壁,那残垣断壁此刻虽然已经完全破败,被杂草完全占据,可在那杂草之下呢,会不会有些鲜血再流淌。
地上的鲜血早已凝结,可在人心中呢,恐怕那鲜红的血依然在流淌,从没有停止过。
那些在林云庄中护佑一方百姓的青年何辜?那些林云庄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何辜?
这些人一生之中,并没有做过什么恶事,却被屠杀,难道这些仇都不报了吗?
自己本是一个在林云庄中公子哥,如果没有林云庄被灭,也许他此刻还在林云庄读书,学剑,习书,作画。承欢老人与膝下。可此刻他不得不握紧那炳秋水凌波剑。那炳划出一道道亮光的剑。最重要那是炳能杀人的剑。
他这些年经常在梦中梦到那一夜的惨状,虽然他从不曾亲眼见到,可是那场面却比他亲眼见到,还要深刻,还要刻骨铭心,以至于他能够梦到那些呐喊,那些杀戮,那些惨叫,那些绝望的惨叫。
想到这,他眼中杀气慢慢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缓缓浮现。
他闭口不言,低头不语,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沉默有时候是代表认同,有时候却是代表反对,孟贤知道此刻这种沉默是代表了决然的反对。
他心中微微一叹,望着天边的那轮残月,望着天空中漂浮的云,看着天空中的云不断随风而走,不断变幻着自身的形状,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