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月贵妃上殿!”
一道道传呼声,自宣政殿内传出,一路传递出去,接连九声,渐行渐远。
片刻功夫过后,一袭红裙的月若尘迈步走入大殿,目不斜视,款款行礼道:“臣妾见过陛下。”
其神色语气,与昨夜判若两人,气质冷若寒霜,礼节却是十分周到,令人挑不出一丝瑕疵。
李安世威严道:“孤传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早有预料的月若尘目光平静,淡定回道:“昨夜,叶小枫突然闯入臣妾的寝宫,扬言要诛杀臣妾,不解之际,臣妾顺手将他击退,谁知他竟迁怒于臣妾的侍女,臣妾一时失神,没能拦住他。”
“等到臣妾回神的时候,院子里已是一片血泊,臣妾的那些侍女,全都惨遭毒手。”
“臣妾虽然性情薄凉,那些侍女却也侍候了臣妾十数年,些许情意还是有的,惊怒之下,臣妾愤而出手,将其击伤,之后,萧统领赶来,带走了叶小枫,后面的事情,臣妾便不知道了。”
言罢,月若尘静静的立在哪里,不曾多看其他人一眼,语气平静的可怕,就像是在陈述事实。
“你胡说!昨天,明明是你把他叫去的,怎么就成了他私闯你的寝宫!”夏婉清怒斥道。
这样的瞎话,编的太假!
“本宫从未唤他入宫。”月若尘冷淡道,一口否认了夏婉清的质问。
“你这可是欺君大罪!”
“本宫只是实话实说。”
“若是有其他人站出来,承认是你叫他入的宫,又该如何!”
“那就让那个人站出来,与本宫当面对质,只要有人指认此事,本宫绝不否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等着。”夏婉清俏脸发红,怒气冲冲的看向月若山,“御史大夫,昨天您也在场,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几句话了。”
月若山神色错愕,张了张嘴,心中一阵纠结。
此刻,月若尘平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很陌生的目光,令他的内心一阵一阵的抽痛,这是他的亲妹妹,却将他当做一个陌生人,终究是月家亏欠了月若尘,他若是作证,等于判了月若尘死刑。
可他若是不作证的话,那他的侄儿叶小枫,同样有丧命的危险,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月爱卿,你可有话要说?可要为驸马作证?”李安世扫了一眼月若山,问道。
他什么都不用做,静观其变就行了。无论局面发展到何种境地,都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回陛下。”月若山正要开口,却被一道陡然响起在大殿内的声音打断。
“我认罪。”
短短的三个字,像是一声惊雷,响彻大殿,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一道道目光移转,紧盯大殿中央那个始终置身事外的青衣少年,俊逸的面庞神色出奇的平静,就仿佛说的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他一开口,便让大殿之内鸦雀无声,无数人目瞪口呆。
竟然,认罪了!
这样一来,何须再问,叶小枫认罪,那这件事还有商量的必要么?没有!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李安世目光如炬,声音忽地严肃起来,“你若是认罪,孤也帮不了你,只能按照律令给你治罪。其中是否有何隐情,令你有口难言,孤在这里,你大可以说出来。”
“或者,给孤一些时间,孤定能查一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果然,陛下还是偏袒叶小枫的,不肯治他的罪。”萧力心中一沉,眸光微变。
殊不知,李安世的这番话,仅仅是说的漂亮。
看起来是偏袒于叶小枫,实际上是断定了叶小枫一定会认罪的事实,按照李安世对叶小枫的了解,既然叶小枫都说了认罪,那就代表着,里面一定有让叶小枫不得不认罪的原因。
“不必了,我认罪,月贵妃与萧统领所说,一切属实。”叶小枫再次开口,确切道。
让李安世查下去,明摆着就是中了月若尘的圈套,会将月家牵扯到其中。
罗网护法,这个称呼,足以把月家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月若尘是月家的人,这一点不会改变。
因此,月若尘的罪,便是月家的罪。
不若认罪,则此事到此为止。
内心打定了主意,叶小枫不再沉默,直接承认那无中生有的罪名,将一切揽到自己的身上。
“小枫……”月若山面色惭愧,愧疚不已,他当然明白叶小枫此刻的举动,乃是在弃车保帅。
而这一切,都要归根于他们这一辈的恩怨,叶小枫是个无辜的人,却成了这场恩怨的牺牲品。
另一边,良久未能回神的夏婉清,被叶小枫的的声音唤回思绪,娇躯一颤,她不敢置信的回眸,美眸死死的盯着叶小枫的脸庞,想要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叶小枫会承认这个罪名!
然而,叶小枫只是朝她摇了摇头,歉然而笑,很勉强的笑容,道:“对不起。”
“不!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不信!”夏婉清突然间失去了理智,她一把抓住叶小枫的衣领,尤且带着一丝希冀,美眸通红,恳求道,“小枫,你在骗我,对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你把事实说出来好么,算我求你了!为什么要认罪!为什么!”
看着那慌乱的失了分寸的绝美容颜,神情恍惚又憔悴,叶小枫从未在夏婉清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那个古灵精怪、从容淡定、信心满满的小公主,竟会有这样的令人心痛的神情。
叶小枫的心很痛,像是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淋漓,痛到难以呼吸,他很想替夏婉清擦去眼角的泪水,可是他不能,他逼着自己硬起心肠,直视高高在上的李安世,不再言语一句。
“既然这样,那孤,只能判你的罪了。”
“不行,我在这里,谁也不能定他的罪!”
夏婉清怒吼了一声,令大殿陷入沉寂,旋即,柔弱无助的神色浮现脸庞,她哽咽道:“父皇,从小到大,女儿从未求过您一件事,现在,女儿只想求您一件事,放过他,不要治他的罪,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