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八,杭州西湖。
西湖之水,古来有名。四季轮转不休,景色各不相同,春来“花满苏堤柳满烟”,夏有“红衣绿扇映清波”,秋是“一色湖光万顷秋”,冬则“白堤一痕青花墨”。名自景始,景以名传。
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此乃西湖十景。
天色清明,云层淡雅,碧绿的湖水荡漾一圈圈的冷波,寒风吹过,几只小船随意的漂泊在湖面上,随波逐流,冬季的西湖不仅不显得清冷,反而比其他季节还要热闹一些。
春种,秋收,冬藏。
其他季节,百姓们大多忙碌于田地之间,没有功夫来这西湖游赏,那些有空有时间来西湖观赏的人,无一不是富家子弟、侠客骚人,他们不必为日常的琐事所累,自然就有了所谓的闲情逸致。
寻常百姓并非体会不到西湖之美,只是碍于文化眼界,说不出那么多赞美的话,在他们的眼中,这西湖,不过是洗漱、饮用、捕鱼、浇灌田地……的水源地罢了。
此乃实用之美。
然而,在那些文人雅士的眼中,西湖景美,不仅仅是感官上的美丽,还有更深层次的意境之美。于是乎,他们将自己的情感寄托于西湖之景,颂诗吟句,笔墨山河,也就有了历朝历代的名篇佳句。
此乃内涵之美。
当然了,不乏一些舞文弄墨之人,为了显摆自己的能耐,刻意嘲讽普通百姓不知“西湖之美”。明面上一副佳人才子、满腹经纶的模样,实际上却是一群道貌岸然、沽名钓誉之辈。
大概文人墨客,身上总会有那么一丝与众不同的优越感,一点点倒也还好,众人忍受的过去,有学问的人,到哪里都会让人高看一眼。
若是优越感太重,恨不得鼻孔朝天,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姿态,那则容易惹人厌烦。
说到底,这也是一种病。
却说这一日的西湖湖畔,一对年轻男女牵手而行,男子容貌俊逸,目光清亮,身着青袍,背后负着两柄剑。女子姿容绝世,衣裙外又披了一件狐裘大衣,笑容恬静,两人走在一起,宛若神仙眷侣。
周遭经过的路人,皆向两人抛来注意的目光,眼神里流露出羡煞的神色。
“好多人看我们呢。”
夏婉清轻挽鬓边散落的发丝,修长纤细的睫毛轻轻眨动,秋水眸子里笑容灿烂,完美的容颜挑不出丝毫瑕疵,肤若凝脂,明眸善睐,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里呵护,不忍让其受到一点伤害。
“跟你在一起,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身畔的叶小枫轻笑一声,习惯了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没办法,谁让他这么优秀,有幸得到夏婉清的垂怜呢,就让那些无关之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不想引人注意的话,松手不就好了。”
眸光一瞥,夏婉清嘴角微微翘起,松开了握住的手掌,却被叶小枫反手握紧,她抽了抽被握住的手掌,没能抽出来,叶小枫握的更紧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叶小枫的求生欲得到了显着提高。
“前面好多人,我们过去看一看吧。”
叶小枫伸手一指,夏婉清顺着他的手指移动目光,不远的地方聚集着一大群人,人声鼎沸,时不时传出几声呐喊助威,或者嘘嘘叹息之声。
二人往那边走去。
人群中央,搭建了一座长宽约三丈的高台,高台之上,站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那两人衣着怪异,不像是大唐臣民,观其貌相,皆在十五六岁之间,其身高,却是略显低矮。
男子腰悬细长刀鞘,右手按在刀鞘之上,服式怪异,分明是寒冷的冬季,他却只穿着一层薄薄的蓝色袍服,衣袖、裤腿异常的宽松,风吹而过,露出袍服下的古怪鞋子,两根绳子绑在脚上的木屐。
女子服式与男子相差不多,最显着的区别,则是她的腰际缠绕了一圈半尺宽的黑色绸带。
这二人神情倨傲的立在场中,不时有年轻的江湖后辈跃上高台,在一阵欢呼助威之声中向两人发起挑战,又在一片吁嘘叹息之声中被击下高台。
观看了一阵过后,叶小枫说道:“这两人的武功,好生古怪。”
“其实,也算不上很特别,从他们的服饰打扮来看,应该是扶桑海国之人,这几年,扶桑海国屡屡派遣使团前往长安,我在宫中见过几次,这是他们那里特有的武功,在大唐罕见,在扶桑,却是平平无奇的东西。”夏婉清解释道。
闻言,叶小枫眨巴眨巴眼睛,露出无辜的神色,怪他是个乡野孩子,没见识喽。
“那男子,使用的刀法,叫做拔刀术,将全身的气力凝聚在拔刀的那一瞬间,发挥出最大的力量,一招溃敌。刀不出,而有刀势,他的刀藏在鞘中的时候,威胁最大,相反,一旦他拔刀出鞘,刀势散去,威力反而会减小。”
“至于那女子,使用的则是柔道,是一种凭借技巧限制敌人行动的空手搏斗的武功。在扶桑海国,练武之人,被称作武士,柔道即是武士们搏斗时总结出来的技巧、招式。”
夏婉清莞尔一笑,细细解释道。
“拔刀术、柔道,听起来蛮有趣的。”叶小枫将目光投向高台,言语里蕴含着几分战意。
“想跟他们交手?”夏婉清侧目而视,一眼看穿叶小枫的内心想法,故而直接问道。
“有点儿。”叶小枫点点头。
在他二人交谈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那男子又击败两人,神情愈加的倨傲,甚至走到高台边缘,俯视台下众人,用蹩脚的大唐国语说道:“你们地武功,太差了,不是我们的对手。”
听到那男子奚落的声音,众人心头怒火中烧,暗骂不知好歹的矮矬子,不顾情面,这般猖狂,浑然不将中原武林人士放在眼里,若非他们不想落个以多欺少的名声,早已经一拥而上,将其暴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