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里,扈竹青附耳道:“外面那几个家伙,好像察觉到了酒里有毒,怎么样,我们要不要收手?真动起手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恐怕不是对手。”
朱彘一听,切菜的手更快了一些,皱着眉头思索道:“如果他们真发现了的话,早该动手了,怎么可能跟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要我说,咱也不必怕他们。你端着茶水出去,不要下毒,麻痹一下他们,待他们放下戒备,稍后,我再在饭菜里下点毒,一准儿全部毒倒。”
顺着朱彘的思路,扈竹青仔细一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她端起茶水,故作镇定的走了出去。
然而,交谈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黑毛鼠于寸光从地底下钻出,偷偷在茶水里下了毒,而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去,在朱彘的刀声的掩饰下,几乎无人发现他的踪影。
“诸位客官,茶水来了。”扈竹青走出后厨,率先给叶小枫、夜七郎各倒了一碗茶水。
而后,扈竹青走向圆通和玄藏小和尚的那一桌,又各倒出一碗茶水。
在这期间,叶小枫传音给玄藏小和尚,道:“小光头,茶里有毒没?”
此时,扈竹青对茶水里下毒之事毫不知情,心里没有下毒的想法,玄藏小和尚施展他心通,窥探扈竹青的心声,得知茶水里无毒,轻微的点了点头,回道:“茶中无毒。”
“罢了,那便放他们一马好了。”
叶小枫端起茶碗,正要饮用,却见圆通豁然站直,手掌一拍,便将他桌上的茶碗砸的粉碎。
紧接着,圆通施展罗汉身,浑身绽放出夺目的金芒,握紧拳头,不由分说就往扈竹青头顶砸去。
嗖的一声!扈竹青身形暴退,她是二品武境,与圆通同境界,速度极快,一闪身,躲过圆通的拳头,退到后厨门前,瞪着眼睛呵斥道:“你这大和尚,耍什么疯!毁我家茶碗作甚!”
茶水飞溅,茶碗爆碎,桌面狼藉一片,惊的玄藏小和尚差点一个仰面,栽倒在地。
“小七,小光头交给你了。”叶小枫反应极其之快,擒龙手一招,隔空拽过玄藏小和尚。
“放心吧,老大,我会保护好他的。”
夜七郎乐得看戏,提着满脸无奈的玄藏小和尚的后领,退到门外,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打架这种事,还是交给老大比较好,这样才能凸显出老大的威武霸气。
却说朱彘听到外面声响,立马拽出一把剔骨刀,凶神恶煞的冲出来,与扈竹青并肩而立。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欺负我婆娘?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地盘,想死不成!”
“圆通,怎么一回事儿?你怎么突然动手了?”叶小枫不解问道。以圆通老实憨厚的本性,不该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更何况,扈竹青已经“悔改”,没有在茶水里下毒。
“茶水里有毒。”圆通简单回道,双目圆瞪,通体金光灿灿,宛如一尊怒目金刚。黑毛鼠于寸光隐匿下毒,瞒不过他的天耳通,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该想到黑毛鼠与扈竹青肯定有所勾结。
“这不可能!”扈竹青率先开口道,“大和尚,少要血口喷人,我们家做的是正经生意,茶水里不可能有毒,不信的话,我可以喝一杯给你们看,若是无毒的话,又该如何?”
“你尽管喝便是,俺提醒你一句,这茶水里有毒,莫要自误,送了性命。”圆通耿直道。
一般来说,佛门中人,不得杀生,然而,如果有穷凶极恶之辈,死不足惜之人,佛门中人又需要降妖除魔,该如何做?杀还是不杀?
少林寺分为禅宗、斗宗,禅宗弟子精研佛经,斗宗弟子学武练功,下山铲除邪魔的时候,多是斗宗弟子负责出手,因而,斗宗弟子的杀戒,与禅宗弟子的杀戒略微不同。
禅宗弟子,不得杀生,伤人性命。
斗宗弟子,不得妄造杀孽。
何为妄造杀孽?即平白无故的杀人。斗宗弟子不能平白无故的杀人,也即是说,如果有原因的话,斗宗弟子可以杀人。比如铲除为祸武林之人,十数年前各大门派围攻罗网总坛的时候,少林寺派出的弟子同样杀了人,但那些杀了人的斗宗弟子,不会受到佛祖怪罪,也不会受到江湖中人指责。
同样的道理,圆通若是因为扈竹青下毒的缘故,对扈竹青出手,属于少林寺斗宗允许的范围。
即使圆通杀了扈竹青,也不会受到责罚。
更何况,此时圆通已经提醒了扈竹青,茶水里有毒,如果扈竹青一意孤行,偏要饮下茶水证明她的清白,纵然毒发身亡,也怪罪不到圆通头上。
“哼,莫以为谁都像你们这些和尚一样,装的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实则暗中做尽了坏事!”
扈竹青冷笑连连,念及昨天夜里的酒肉僧,对圆通道貌岸然的行为嗤之以鼻。她又倒出一杯茶水,当着众人的面,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又将碗口对向众人,示意喝尽了茶水,没有作假。
“看到了没,一点事没有!”
“圆通,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叶小枫瞧见扈竹青这般坦荡,心底升起几分怀疑。
如果茶水里有毒的话,扈竹青断然不可能这般轻易的饮下,纵然扈竹青有解药,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想要偷偷服食解药,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叶少侠,俺们还是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圆通叹息一声,径直走向门外。
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回头提醒了一句,道:“女施主,茶水里真的有毒,还请快些运功,逼出腹中茶水,免得毒发身亡。”
“不劳你费心,我们的茶水无毒!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说破了天,无非是想栽赃陷害我们夫妻二人,还真是煞费心机,好一个慈悲为怀的大和尚。”扈竹青冷嘲热讽道。
她端来的茶水,有没有毒,她会不清楚?
这般污蔑人的手段,可笑至极。
圆通默然离去,叶小枫无奈一笑,看向门口的夜七郎,吩咐道:“小七,付钱,饭是吃不成了,钱还是要给的,不能坑了人家。”
“啊?这就走啊!一口水还没喝呢!”夜七郎不情不愿的拿出银两,放在桌上。
“你要是想喝,尽管喝呗,没人拦着你。”叶小枫淡然道。
他看向坐着不动的狐媚二人,敲了敲桌面,讲道:“走了,路上吃干粮吧,麻烦的女人。”
“走就走。”狐媚一甩头,心高气傲的走在前面,牛大力默默跟在她的后面。
“还是算了吧。”夜七郎瞥了两眼桌上的茶水,心底发慌,终究是没敢喝下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转眼间,一屋子人走了个精光,扈竹青气急的瞪着众人,她忽地眼前一黑,身体酥软下去。
昏迷之前,她脑海里仅有一个念头。
“这怎么可能,茶水里怎么可能有毒!一定是那大和尚动的手脚,居然暗害于我,可恨!”
“婆娘!你怎么了!”
旁边的朱彘神色大变,搂抱住晕倒的扈竹青,只见扈竹青嘴唇泛紫,显然是中了毒的征兆。
何时下的毒呢?这是扈竹青和朱彘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