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们都死了,那个男人把我们的尸体带了回去。他说是我们的舅舅,但小时候失散之后他就受伤失去了记忆,前不久才回想起来就来找咱们了!”
荆慕青被他一提醒,脑中的记忆也开始苏醒过来。
“对!他说他找了很久才找到我们,只是来晚了一步。”
荆良骥抓着姐姐的衣袖,激动道:“后来他还替咱们报了仇。姐,他好像官很大啊!”
何止是官很大!
在梦里,那位自称是他们舅舅的人,可是把柴家人都给丢进大牢了的!
而且他在牢里还把他们折磨了一番,让他们生不如死,看起来分外解气。
“舅舅……真的有这个人吗?”荆慕青虽然很想相信,却还是不敢相信。
她都早就接受自己和弟弟是无依无靠的人了,突然又冒出个官很大的亲人,还看起来很重视他们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发生的也就罢了,偏偏是在梦里出现的……
这让她如何敢去相信?
荆良骥却是另一种心情。
“当然有这个人!姐,你忘了吗?那个女人,柴峻的小妾这个时候是真的怀上了啊!如果梦里没说,咱们怎么也不可能知道有这件事,对不对?”
他当然相信,毕竟是他亲眼看见的,视觉上的冲击实在太强烈了。
他看到柴峻是怎么进的女人家的门,也看到女人是怎么把他送出来的,还看见那个粗壮婆子为了保护她的肚子是怎么举着大扫帚驱赶小乞丐们。
种种画面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出现,如果不是梦中的那一幕,他又怎么会知道一切真相是如此可悲地隐藏在外面呢?
荆慕青有些六神无主,她只是个小女孩,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三从四德,在梦中的事情渐渐变成事实时就已经很不知所措了。
如今她更是慌了心神。
“就算知道,我们又能怎么办?难道去找他吗?我们除了知道他是个当官的,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想找也找不到呀!”
刚升起的一些渴望瞬间落了回去。
荆良骥气恼地拍了脑袋两下:“怎么前面记的那么清楚,后面的就全给忘了呢?”
荆慕青也是一样。
她梦见的关于自己的那部分清晰得仿佛经历过一次似的,可变为魂魄之后,关于舅舅找上门后的那些画面就全成了一片混沌。
要不是弟弟提醒一句,她可能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但当天晚上,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做起同样的梦来。
这一次,他们梦中的视角不再是自己,而是飘荡在天空上,将一切尽收眼底。
因此,他们清晰地看到一位身着铠甲的将军将他们的尸身收集起来安葬,也看见他在他们坟前哭诉,说自己晚来了一步。
在哭诉中,姐弟二人知道了“真相”。
原来,当年家中遭难,“舅舅”就和家人失散了。
他很不幸地受了伤,还失去了记忆,一直到不久前才恢复。
而一恢复了记忆,他就赶忙寻找家人。
他先查到自家姐姐那边,后来顺藤摸瓜才查到了姐弟俩。
然而他还是晚来了一步,上柴家寻人时,才知道姐弟俩都没了。
当时柴家给他的是姐姐病入膏肓而死,弟弟为了帮姐姐祈福,去山上寺庙拜拜的时候不小心迷路,进了山里再也没有出来。
“舅舅”既然能做到将军,自然不会将柴家的一面之辞当成真相。
于是明察暗访后,他终于知道了真相。
他一面寻回姐弟俩的尸骨好好安葬,一边开始报复柴家。
他先是随便安了一些罪名在他们头上,等进了牢里,还不是想怎么折磨他们就怎么折磨他们?
第二天一早,荆良骥就匆匆忙忙来到姐姐的院子。
在屏退下人后,他拉着姐姐的衣袖:“姐,你梦见了吗?”
荆慕青也有些激动:“良弟也梦见了?”
“梦见了!舅舅叫金伍诚!”荆良骥眼中落下泪来:“姐,我们有亲人,我们不再是孤单的了!”
就凭梦里舅舅对他们的好,还有报复柴家时的狠辣,他要是知道他们还活的好好的,一定会很开心吧?
荆慕青也偷偷抹了抹泪:“是,我们还有舅舅。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啊!我们现在就去投奔他,告诉他一切!”他说着就要往外冲。
“等等!”荆慕青连忙拉住弟弟:“良弟,这个时候舅舅还不知道有没有恢复记忆。若是还没记起来,咱们贸然上门,不是太失礼了吗?”
荆良骥一愣。
对啊!
舅舅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他们也不知道。
若是这会还没想起来,他们俩直接找上去,可能不但认不了亲,还会被当成骗子赶出来吧?
“那怎么办?”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傻眼。
“要不,咱们再等等?”荆慕青犹豫地说道。
“怎么等?姐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呀!我绝对不允许你嫁给那种人家!”荆良骥要是不知道真相,或许还觉得姐姐嫁到柴家还不错。
又是当官的,又是世交,还是看着姐姐长大的,怎么也不会亏待了姐姐才是。
可事实却是,这一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心里藏奸的!
他永远不会忘记柴峻吩咐人杀死他的时候那副漫不经心的嘴脸,也永远忘不掉骨瘦如柴,还不到二十就一头白发的姐姐在自己怀中咽气的情形。
要不是实在没地方去,柴家这个地方他真是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姐,你先应付着柴家,不要让他们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免得他们孤注一掷。”荆良骥嘱咐道:“我再想办法去探探,看看舅舅现在恢复了记忆没有!”
看着弟弟比以前成熟了许多,却依然略显稚嫩的脸庞,荆慕青点头应了下来。
但同时,她也开始反省。
自己这个姐姐是不是做的太不合格了?
连弟弟都知道振作起来,自己若还是原来的样子,岂不是会给弟弟拖后腿?
不行!她还要照顾弟弟,不能再这样懦弱下去!
正想着,就听奶娘在外面道:“小姐,柴夫人在外面。”
柴夫人为什么而来,两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寄人篱下,心里再不舒服也得把日子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