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了,你为什么叫顾了啊?”沈临渊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但是抄出来的字已经变得歪歪扭扭了。
沈临渊抄的族规一直没有结果,顾了十分无奈的来监工,毕竟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的给人家留几分薄面。
沈临渊在心里问候顾了。
“布吉和尚说我生来我将来是要做天命族的族长的,所以我这一生,应该为天命一族而活,所以自当顾念族人。”顾了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沈临渊在心里确认了,顾了就是个孩子,想来她也是养过孩子的,当年她养孩子的时候那个威风劲儿,不过她养的也是个听话的孩子,至少十分听她的话。
沈临渊手中的笔越来越不听话,写出来的字也一个不如一个,顾了越看脸越黑。
“你阿爹阿娘是从来不曾**过你的吗,你这一手字怎么能写成这样?”顾了嫌弃的抓起沈临渊的纸,看了一眼,扔在一旁。
沈临渊顺势将笔丢在一边,她没事对天命族好奇个什么劲儿啊,现在好了,自己跑来替人家抄族规。
“我说顾了,你这是要我抄好了裱起来吗,供天命族的孩子瞻仰?”
沈临渊对顾了的态度十分不满,也不看看,她也不是自己上赶着来抄的,她将自己抄的那几页摊开来,开始的时候沈临渊确实是写的还不错的,但是天命族的族规,实在是又长又臭,沈某人越抄越火大。
“你怎么了?”
沈临渊的看着顾了的脸垮了下来,瞬间怂了,她这个样子,确实是很想恐吓孩童的坏人。
正在沈临渊自我反省的时候顾了重新抬起头来,脸上一整怅然若失的样子。
“我们一族,就剩这些人了。”
沈临渊十分同情,正想安慰一下,结果顾了气死人不偿命的来了一句:“若不是非常时期,你以为我们天命族会随便接纳外族人?”说着上下打量着沈临渊,眼中的嫌弃之色十分明显。
“布吉和尚是叫你来干活的,既然成了我们天命族的人,就要有天命族人应有的担当,这些族规你赶紧抄,最多再给你三日,三日过后你还是抄不完,那就再给你三日你再重新抄一遍就好。”
沈临渊扶额看着一脸正经的顾了,脸上的惊讶之色十分明显,刚才有那么一刻,他相信这孩子是真的成年了。
这还能是个孩子吗?
沈临渊看着自己书案上顾了离开前替她研好的磨,十分惆怅。
“了了,你又何必罚她抄族规呢?那族规,现在已经不适合天命族了。”
布吉和尚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脸色阴沉的顾了,问道。
那族规适合的,应该是鼎盛时期的天命族,而不是现在寥落的天命族人。顾了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他又哪里真的愿意妥协?
“我们真的需要她吗?”
顾了声音清冷,童声中流露出不同于他样貌的清冷。
“需要!”布吉和尚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而又不容置喙。
“我知道了。”顾了低下了头,这是妥协,大概从很多年前开始,天命族就在妥协,一直在妥协,向神界、向人界,最后落得面目全非,满目疮痍。
布吉和尚失笑,这世间,本来就是因果循环,如果非要一个妥协的理由,那就是天命和人心。
“了了啊,等跟她离开的时候你就是族长了,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操办如何?”老和尚面目全非的脸皱成了一团,他在笑,是开心,顾了知道,其实他也很高兴,只是酸涩。
这种酸涩只有像他们一样,劫后余生,苟延残喘的人知道。
“这是命啊!”
布吉和尚叹了好长一口气,像是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重担一般,长舒一口气之后,他再次提起笔,这一次,写下的东西让他满意许多。
“那竹竹、木木还有林林他们会去吗?”顾了再一次问道。
这些人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现在他的心很乱,乱到不能自己,他既盼望着他们同去,又害怕这次没有结果,那天命族就真的灭族了。
“你若死了,他们将会接替你。”布吉和尚怜悯的看着顾了,顾了为什么要叫顾了呢,因为他这个名字太沉重了,沉重到背负着朝夕相处的伙伴的未来,他们就剩几个人了,但是这几个人都没有了,天命族就消失了。
“要是我活下来了呢?”
“你活下来不算,要那位活下来。”
布吉和尚摇摇头,看着顾了,他知道,顾了的肩膀,太沉了。
“好!”顾了咬咬牙,站了起来,似乎遮住了布吉和尚眼前的光,布吉和尚再次放下笔,看着顾了站在光里,这不是光,这是黑暗,那光源呢,是那个拨弄命运的人给了他们一道光。
顾了还没有成年,不过他是活下来的人里面最应该成年的,所以他成年了。
三天时间一到,顾了领了几个孩子过来。
“竹竹、木木、林林,见过老师。”
正咬着鼻头的沈临渊吓得将笔掉在了桌面。
“你来天命族,是来干活的。”顾了面无表情的说道。
沈临渊瞪了他一眼,他权当没看见。
“我没有想做天命族人。”沈临渊无力的解释道,她来只是为了知道一些久离的旧事,久离有没有在红灵手里,是死了还是活着,橘灵现在学的是天命族的东西……
沈临渊皱皱眉,久离当年给第一代天庭留下些什么,到现在,红灵依旧是她的挡路石。
要是沈临渊还在冥界,看见楚青之后她对久离到底有没有给第一代天庭留下什么,估计会变得没有那么好奇。
她真的没有想做天命族人,真的跟着去也只是谨小慎微的护住自己的小命,敢窥天命的部落,有什么压箱底的东西她都不知道,怎么会贸然和别人动手,能有更好的方法保住自己的小命,她求之不得。
何况听起来,天命族人的身份却是要好用许多在,在打听天命族的往事时。
“布吉和尚说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做我们的老师,他说这些年,诵经礼佛我们形式足够而诚意不足,所有还需要再磨练两年,让我们跟着你学点东西。”
沈临渊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忍住了之后也是呛了一会儿才平静。
她也不是没有叫养过孩子,而且当年教养的那位还是自己求着跑来的,但是现在竟然有人上赶着让她教,也不怕把孩子教坏了。
她可是记得,当年教的那个孩子是北天境将领的遗孤,后来被自己父君带回来,养在了自己家,后来自己去了昆仑,那孩子隔三差五就往昆仑跑,来来去去的,竟然将自己在昆仑的东西差不多都搬去了昆仑,等到沈临渊偶尔回趟北天境,只感叹物是人非。
那孩子也因此每次从昆仑回来后都会被北天君骂上两句,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去学那些人间的登徒子。
沈临渊讪讪的摸摸鼻头。
那个孩子啊,名字还是她给取的呢。
“是布吉和尚叫你来的?”
沈临渊想确认一遍,一群天命族的孩子,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不容易了,毕竟从修习天命盘到修佛心,这中间可不仅仅是术业的转变,甚至连信仰也要跟着变上一变。
沈临渊越想越觉得想那么回事。
“是。”布吉似乎还叹了口气,可见他是不愿意的,但是这种事情他愿不愿意顶什么用,人家又不征求他的意见,他也是只能被安排。
沈临渊暗暗同情顾了。
顾了其实不是不愿意,只是心里那道坎,还是过不去,觉得自己既然最终还是要走已知的那条路,那就在路上自娱自乐一番,也让自己高兴高兴。
“布吉和尚知道我学过什么,就放心将你们交到我手里?”
沈临渊只是想要个结果,真的闯入天命族的地界,也是运气使然,这布吉和尚这么着急将这几个孩子交到她的手里,让她怀疑是不是个阴谋,说不定布吉和尚早就不愿意交这几个孩子了,毕竟嘛,人家修的是佛心,这也不同路。
“布吉和尚说了,教不严,师之惰。”
顾了看沈临渊这张阴晴密布的脸,心里乐了起来。
“我想学那个?”木木怯生生的看着沈临渊,在这几个孩子中,木木比其他都要大一点,但是极其的瘦弱,伸着细长的手指,指着沈临渊腰间的笛曰。
沈临渊犹豫了一下,将笛曰抽了出来,这个孩子就是当时她醒来看见的正在床边摸着她的笛曰那位。
“木木,你真要和她学啊?”
“天命盘你会吗?我们天命族的儿郎只学天命盘。”这个有点嚣张的是林林。
沈临渊在内心嘀咕,这就算是天命族的儿郎,又能怎样,这都快灭族了,还这么嚣张。
不过下一刻沈临渊就转换了情绪,她也是个被灭过族的人,这样一想,沈临渊反而还有些失落,至少自己回来了,回来了就有希望了,不是吗?
“天命族的本事,是流淌在骨血里的。你们都有天命盘,能不能修习,修习到什么程度,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