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戮见过北天君!”这就是从涯安境消失已久的禾戮,他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样子,和在涯安境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他穿着黑色的斗篷,站在沈临渊面前,十分拘谨。
自从衡余离开北极麟,北极麟士兵里面地位最高的就是禾戮,他与衡余不一样,他不是北天境的人,但他是涯安境的人,涯安境顾家,某代的家主,顾禾。禾戮,是相柳给他的名字。
“涯安境怎么样?”沈临渊看着禾戮,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涯安境里是共工氏最后的血脉,但却不尽是,除了沈家,这些人应该是北天境某些士兵的遗孀。
当年大战在即,共工与冥王交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他们送来这里,当时的沈临渊并不知道,当时她还是躺在昆仑北洞里的昆仑君,整日修修补补自己的小木偶,闲暇时光带带孩子。
当时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衡余。
她醒来很久了,曾经的事物她都无法触及,也不是无法,是她根本不愿意触及,触则痛矣。
“涯安境现在尚且平静。”禾戮想了想,这样形容现在的涯安境。
“平静就好,如有人胆敢扰乱涯安境的平静,那就是在和我过不去!”沈临渊淡淡的道,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狠。
禾戮感觉很熟悉,这种熟悉就是沈临渊站在北楼之上和她对话时的感觉。
“原来那不是毒!”禾戮忽然想到,原来在当时让他喘不过起来的不是沈流云的毒,沈临渊自己本来就是最毒的毒药,当年的昆仑君,自己站在她眼前,怎么还能与她争锋!
“北天君当日言不喜欢被人背后泼脏水,禾戮曾在背后使过手段,涯安境几大世家同霍家,大概是平静不下来了。”禾戮犹豫了一下,神色怪异的对沈临渊道。
“我见过你?”沈临渊疑惑地看着禾戮,又看向身边,阿锦摇了摇头,她在临石居只看顾那炉火,而沈临渊醒来之后并未打听过涯安境的事。
“你见过沈临渊?”沈临渊换了一种问法。
禾戮看看阿锦,阿锦面无表情,他立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禾戮之前被相柳神将派遣到涯安境,顾氏本家,任顾家家主,当时霍家家主霍小闵因老家主之死诬陷沈家大小姐沈临渊与神界有勾结,并逼死霍家家主。这件事,顾家有人参与其中。”禾戮面无表情的说完,现在的他不是顾家家主,坐在上面的也不是沈临渊。
禾戮感觉到一种压迫,因为沈临渊彼时想起了一件事,在她没有做回共工氏临渊之前她好像就叫沈临渊。
禾戮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恐惧,抬头看着沈临渊,他要证明自己不是无能之辈,哪怕上面是北天君,他也有与她对话的能力。
沈临渊满意的看着禾戮。
“若是霍小闵死了,涯安境还能平静吗?”
“能!”
禾戮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他这时候确定沈临渊真的是不记得涯安境诸事,也不是因为涯安境中的旧事而故意打压他。
禾戮出去后扶桑才进来。
他等沈临渊很久了,但沈临渊醒来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见他,而是先见了禾戮。
扶桑抱着手站在外面,看着禾戮进去,他没有想到自己心中竟然平静无波。
扶桑平静的按着坐在上面的沈临渊。
“扶桑,好名字。”沈临渊这时候才笑了,阿锦知道沈临渊这一笑,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不过过去的昆仑君和扶桑之间沈临渊联系不起来。
“我取的名字你不喜欢吗?”沈临渊忽然走了下来,捧着扶桑的脸,欲将扶桑的面具拿下来。
扶桑轻轻侧身,拉开了与沈临渊之间的距离。
沈临渊的手僵在空中,阿锦的脸也跟着沈临渊的动作僵硬起来。
阿锦喜欢之前的沈临渊,也喜欢现在的共工氏临渊,当共工氏临渊从沈临渊身体里醒来,阿锦从来没有怀疑过,沈临渊与共工氏临渊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沈临渊是她的朋友,共工氏临渊也是她的朋友。
只有阿锦知道,如今的沈临渊闲暇也爱和她一同织布。
沈临渊从前说的罗云锦阿锦还没见过,不过现在的阿锦致力于收集好的布料,要织成一匹罗云锦。
沈临渊脑子里的织布技艺还停留在一千五百多年前,所以在两人关于织布技艺的讨论中身份来了个质的转变,阿锦充当了锦绣坊最优秀的姑娘的徒孙,教导着这个曾经的师傅!
扶桑不知道为什么的躲闪,让阿锦皱了皱眉。
沈临渊像是感应到阿锦的怒意,回头安抚的笑了笑。
扶桑也看像阿锦,这一看,看见阿锦眼睛里对他的敌意,皱了皱眉,自己什么时候树了这么个敌人?
女人间的友情来得莫名其妙,现在他愿意付诸以深情的人都是和他历经了千年,活着与他有过生死经历的人。
阿锦的第一来得同样让他感觉到莫名其妙。
“阿锦,你先回去吧。”沈临渊觉得好笑起来,对阿锦一笑,眨了眨眼睛,阿锦会意,她现在在学绣花,沈临渊叫她先学,找到技巧了之后再教她。
扶桑看着这一时刻的沈临渊,觉得和涯安境的沈临渊重叠了起来。
同样的衣服,也是男装,头发用一只桃木钗固定。
“生来桀骜,高于穹宇,你不喜欢?”沈临渊再次凑过来问道。
他比扶桑矮了一个头,仰头看着扶桑,轻轻一笑。
扶桑不知道,沈临渊分明穿着男装,感觉却又有所不同,这个人是共工氏临渊,不是沈临渊!
扶桑提醒自己。
“北天君莫非忘了自己穿的是男装,对我施媚术,条件不太具备?”扶桑退了一步,淡淡说道。
沈临渊看了自己一眼,一怔,穿的的确是男装,不过脸旋即红了,什么叫条件不具备!
“为什么不愿意摘下面具,我当年可是按照蜉蝣仙君的标准来雕刻的,难道你对你的长相还能不满意?”
沈临渊的唇轻轻嘟起,十分可爱,这是后堕神印在她脸上就有些突兀。
扶桑的眉再次皱了起来,不提蜉蝣还好,一提蜉蝣他就想起了一些旧事,当年虞幕一直不愿意承认这门婚约,有一半的原因就是因为蜉蝣,青梅竹马,昆仑君和蜉蝣仙君……
“你喜欢蜉蝣仙君的长相?”扶桑的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现在他觉得额头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那当然,蜉蝣仙君可是北天境最好看的男子,他的脸你都不喜欢,那你喜欢谁啊,那时候你也不能说话,要是能说话就好了。”沈临渊说起蜉蝣仙君。立即眉飞色舞,片刻之后就黯然了,因为那场大战后,蜉蝣仙君不知所踪。
“你后来没找到他?”扶桑看沈临渊的神色,猜到了怎么回事。
沈临渊默认。
“那他的战衣你从哪里得到的?”扶桑又想起一桩事。
如今三界六道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说起昆仑君的往事,但是暗地里谁又不称赞当年的昆仑君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战衣,一柄剑,一笛曰,孤身在南天门前与第二代天庭一战,死在诛神鞭下,形神俱灭。
“我自己扒下来的。”扶桑的语气没有开始那么冰冷,沈临渊说话也随意起来。
“我当年最后一次去演武场,蜉蝣没有来见我,我自己冲到他的府邸,打晕他,从身上扒了他的战衣。”沈临渊脸上还有得意的神色,能将当时北天境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打晕,的确够沈临渊骄傲,因为这个战绩,就算今天,放在整个神界,也会被夸赞。
不过……
扶桑的语气冷了起来。
“那你的剑呢?”
“剑,我后来去过一次北天境,我去他的府邸找到的这把剑。”沈临渊戳了戳扶桑腰间的那柄软剑,她一见到这把剑,就认识了,当年蜉蝣仙君的佩剑,白驹。
扶桑没有说话。
沈临渊仰头看着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扶桑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这把剑,也是他去神界偷来的,不过是光明正大的偷。
虞幕将这柄剑送给暮苏,他到暮苏处见了这把剑,直接就配在了腰间,看得暮苏目瞪口呆,不过暮苏也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好不容易可以有机会从虞幕那里讨东西,而他一眼就相中了白驹。
扶桑嘴角轻轻牵了起来。
眼前这个沈临渊,他还是很喜欢,就像一千五百年前,躺在昆仑北洞里的昆仑君,恣意,潇洒,唯一的不同就是额间的堕神印,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
“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理我了。”沈临渊忽然笑道。
“你知道,只要你是她,只要回来的是你,我就不会。”扶桑面具遮不住的双眼看着沈临渊,眼波里的情感从来没有如此丰富过。
“那我若不是她呢,你就没有想过回来的不是共工氏临渊呢?”沈临渊咧嘴道。
“一定是!”
扶桑低头与沈临渊的目光对上,认真的说道,搂着沈临渊的腰,有一瞬间的失神。
沈临渊拨开扶桑的手,站在扶桑对面,打量后满意的点点头,“冥王老儿果然守信用,将你养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