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禾满脸笑容地将宫中来传话的内侍送走了,回去寻轩辕长修:“陛下晋封四公主为永宁公主。明日午时邀宗室入宫领宴,以贺四公主晋封之喜。”她摇头一笑,讽刺道,“这排场可真够大的,前面的三位公主晋封的时候,都没有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有多疼爱四公主呢。”
轩辕长修无奈一笑:“你啊。”
“不过,陛下和皇后并没有提和亲的事,先前赵皇后急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现在竟不急了?还有阿史那毕昂,自上回发了一通脾气,骂跑了鸿胪寺少卿后,又没声了,我觉得突厥方面似乎也不着急。”
轩辕长修“嗯”了一声:“本来就是急不来的事,自然要慢慢谈。至于和亲一事……”他微微一叹,“咏玉已经被接进崇庆宫,荣宠加身,等在人前做足了父慈女孝的戏码后,她自然就去和亲了。”
瑞禾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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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没有选在正式举办大宴的重华殿或是明华殿,而是放在了御花园里的桐花台。这也显示了这次宴会并不正式,而是亲切随意的,有那么一丝家宴的味道。
在京的近支宗室都到了,新封的永宁公主作为这次宴会的主角在太子妃的引见下,一一与各宗室长辈见礼。她穿着一身云霞般烟紫色祥云暗纹的宫装,头上戴着十二树金钗围成凤凰展翅的模样,落落大方又带着一丝羞涩地与人寒暄,很是端庄。
瑞禾悄悄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眉目含笑,衣着打扮虽与在蓬莱行宫的清丽简朴截然不同,但神态依旧,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叔父,靖娘。”永宁公主迎上前来,对着轩辕长修蹲身一福,“永宁见过叔父。”
轩辕长修伸手相扶,温和道:“不必多礼。四娘,好久不见了,靖暄一直念着你呢。”
永宁公主微微一笑,拉了瑞禾的手:“靖娘,又见面了。”
瑞禾回以一笑,永辉帝与赵皇后都未到,宴席也没有正式开始,大家都很随意。瑞禾与永宁公主许久未见都有些激动,当下手牵着手去了旁边说话。
瑞禾再度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眉宇间一片安泰,这才放下心来:“咏玉,可算是见到你了。”
永宁公主嘻嘻一笑,终于露出几分顽皮的小女孩神采:“自回宫以来,所有人不是称我公主,就是称我永宁,除了阿娘,也只有你还记得我的小名。”
瑞禾心中怜惜之情大盛,踌躇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道:“咏玉,其实你不应该此时回来的。”
永宁公主笑眯眯地望着她:“是父亲接我回来的,那我只能回来了。”
瑞禾叹一口气:“你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接你回来么?”
“我知道啊。”她看着瑞禾有些怔忪的神情,补充道,“一开始不知道,到了洛阳之后就知道了。就算没有这些风言风语传到我耳朵里,我心里也清楚,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父亲是不会突然接我回来的。”
“那你……”
永宁公主握住她的手:“靖娘,我都听说了,一开始是你自请和亲的。我如今的心情与当时的你是一样的,父亲舍不得三姐姐,想让我和亲突厥,那我只能前去。这无关我心里愿不愿意,而是我不得不去。既然如此,那我不如高高兴兴地去,至少国家和百姓能记住永宁公主的牺牲,我阿娘也能在这宫里安享晚年。你当初为什么自请和亲,我的理由也一样。”
瑞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永宁竟然看得如此通透,她准备了满腹的安慰竟都说不出口了。
永宁公主幽幽道:“靖娘,你换个角度想想,和亲突厥对于我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你想想,若没有这件事,父亲只怕永远也记不起在蓬莱行宫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而我恐怕也只能在冷冷清清的蓬莱行宫孤独终老,我的娘亲也只能在深宫里默默一生,我们母女恐怕到死都不得相见。远嫁突厥对于备受父母宠爱的三姐姐来说,也许是一场恐怖的梦魇,但对我来说……”她轻轻地笑了笑,“我本就是一个人在行宫长大,自然也不惧独自一人远嫁塞外。等我和亲后,父亲也不会思念我,我也不会想念故土,多好的结局。”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
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瑞禾与永宁都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一名鹅蛋脸的少女正好奇地望过来。
永宁公主并不认识她,便看向瑞禾。瑞禾嗔了来人一眼,介绍道:“四娘,这位是辽东王府的宜兴县主。”
永宁公主恍然:“原来是宜兴妹妹。”
宜兴县主屈膝福了一福:“见过永宁姐姐。”行完礼,又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呀?”
瑞禾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你怎么还偷听呢?”
宜兴县主委屈道:“我没有偷听,我刚刚过来,叫了你两声,你都没听见。”她说着,看向永宁公主,“永宁姐姐,后天在明苑有击鞠赛,你去不去看?”
永宁公主眼前一亮:“真的么?”
瑞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假的?我都没收到消息。”
“当然是真的!”宜兴县主不忿被质疑了,“我听我表兄说的,他如今在鸿胪寺任职,据说是突厥使团搞出来的花样,鸿胪寺卿应该已经上报了。”
瑞禾“嗨”了一声:“也就是说,八字还没一撇,陛下不一定能同意呢!”
永宁公主想了想,细声细气地说:“我倒觉得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为何?”
永宁公主笑道:“俗话说,球场如战场,我们大齐在战场上吃了败仗,若是能在球场上扳回一局,岂不是对和谈也大大有利?”
宜兴县主抚掌而笑:“永宁姐姐说得对极了,后日你来不来?”
永宁公主点点头:“我一定到。”
待宴会结束后,瑞禾便向轩辕长修问起有关击鞠赛的事:“听说,又是阿史那毕昂惹出来的幺蛾子。”
轩辕长修失笑:“怎么能叫幺蛾子?政事堂确实接到了鸿胪寺卿的上报,陛下八成会同意此事。击鞠赛对我们来说,是个机遇啊。”
瑞禾不解道:“既然对我们来说是机遇,突厥人为何要主动提出来?这不是自找麻烦么?难道他们如此自信,一定能在球场上胜过我们?”
轩辕长修摇头:“不知,突厥使团做出的不合常理之事,也不止这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