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锃”的一声,刀剑相交,在黑夜中擦出炫目的火花。不速之客只觉得虎口被震得隐隐发麻,他也不恋战,借这反震之力向前扑去。
但他扑出去还没两步,只觉得忽然汗毛倒竖,多年的杀手生涯告诉他致命的危险就在身后。千钧一发之际,他改扑为滚,与此同时,商千岳一剑从他的头顶横削而过,打散了他的发髻。
不速之客只觉得头皮发凉,堪堪避过这一击,再想往前冲时,一件冰凉的物事已抵住了他的颈项。
不速之客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心知自己今天是碰上了硬茬子,怕是回不去了。
火光忽然大盛,无数府兵举着火把涌了出来,将这个小院团团围住。刺史秦砚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
商千岳一剑挑开他蒙面的黑巾,众人看清他的面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突厥人!”
不速之客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似乎已放弃了挣扎。
秦砚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两个小厮是你杀的?”
不速之客眼皮也没抬一下,并不理会。
秦砚气结,商千岳捡起他用的长刀,细细端详了一番:“从凶器上看,就是这把刀。”
秦砚哼了一声,从轩辕长修手中接过那个木匣子:“你今夜来此是为了它罢?因为本官迟迟不给陆鸿煜定罪,你家主子等不急了才出此下策。”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本官真的会中了你们的奸计,以为陆鸿煜就是真凶?”
不速之客垂着脑袋,大有一副“不管你们怎么问,我就是不开口”的模样。
秦砚气得直咬牙,他心里又忍不住一阵后怕。此人的武功他刚刚已经见识到了,若非今夜有商千岳在此,仅凭他手下的府兵只怕拦不住他。若他们再丧心病狂一些,拿了东西还不算,还要刺杀刺史,他恐怕就要去见阎王了。
他想到这里,心中又添了几分怒火,偏偏这不速之客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更是怒火中烧,正要喝命将此人关入大牢时,只见轩辕长修忽然越众而出,走到刺客耳边对他耳语了几句。
只见刚刚还一张石头脸的不速之客忽然脸色大变,有些惊恐地看向轩辕长修。
轩辕长修笑吟吟地看着他:“看来我说对了。哎,对了,你们不都是死士么?你怎么不自尽?”
众人:“……”
不速之客又默默地把头垂了下来。
不过这句话提醒了秦砚,虽然刺客没有第一时间自尽,但为了防止他接下来会想起要自尽,他还是命人卸掉了刺客的下巴,并将其五花大绑。在确认其除了眨眼外,连根小指头都动不了后,这才命人将其拖走,关入大牢。
处置完不速之客,秦砚转过身来,向轩辕长修真心实意的行了一礼:“多亏了二位,否则今夜那贼子恐怕就得手了。”
“使君言重了。”轩辕长修伸手相扶,“全赖使君英明,不曾中了那些贼人的奸计。”
正说话间,陈柯与乔若谦赶了过来:“使君,我们突袭了绣宁坊的那座民居,只是已然人去楼空。”
秦砚哼了一声:“陆鸿鸣呢?”
乔若谦禀道:“陆鸿鸣仍在陆府,没有异动。”
“好,陈柯,你立刻率人拘捕陆鸿鸣到衙!”
陈柯正要应是,忽听一人道了声“且慢”。
秦砚不解道:“齐郎君有何赐教?”
轩辕长修笑道:“不知使君以何名目拘捕陆鸿鸣?”
秦砚不假思索:“自然是勾结杀手,谋害亲父,并且嫁祸兄长,谋夺宝藏。”
“那么,使君可有证据么?”
秦砚一怔。
“雪无痕是在陆鸿煜的房中发现,今夜抓住的刺客不发一言,桩桩件件都牵扯不到他的身上。”
“他曾偷偷前往绣宁坊的民居,这是我手下差役亲眼所见。”
轩辕长修摇头:“绣宁坊的民居已经人去楼空,证明不了什么。”
“这……”
“使君稍安勿躁,在下倒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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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府衙告辞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商千岳有些好奇地问:“兄长,您跟那刺客耳语了什么,令他脸色大变?”
轩辕长修笑道:“没什么,我只说了三个字,飞燕楼。”
商千岳深吸一口气:“果真与飞燕楼有关,这帮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千岳,昨夜那刺客武功如何?”
“武功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我们在柳溪村遇到的那个白衣刺客。”
轩辕长修微微颔首:“那白衣女子……之后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阿郎!”阿成喊了一声,一路小跑跑了过来。
轩辕长修笑道:“什么事这么急?”
阿成将一封信递了过来:“今晨收到的苏侍郎的急件。”
“哦?”轩辕长修眉心微蹙,立时展开信纸读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目露怅惘之色,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动机。”
“兄长……”
轩辕长修将信纸递给商千岳,转头对阿成道:“立刻回信给苏侍郎,命他们加紧赶到明州,但不要声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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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鸣一整夜都心神不宁。
捕快们在陆鸿煜房中搜到了雪无痕,虽然当时就将其拘捕,但却没了下文。他数次去府衙询问,均被人以证据不足为由挡了回来。
他心中焦急,又担心栽赃嫁祸之事被人揭开,遂在昨日去了绣宁坊与那位神秘的弈主商议。
弈主认为既然秦砚已起了疑心,干脆派出杀手将那木匣偷出来,然后立刻出海去滃州岛。
他虽然心中忐忑,但在见识过那如影子般的杀手的武功后,也就同意了。
结果,一整夜都没有消息传来。
陆鸿鸣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那杀手失手被擒后将他供了出来。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他再也稳不住了,遣了心腹小厮去府衙打探情况。
那小厮去了一会儿便回转:“郎君,府衙那边都戒严了。”
陆鸿鸣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
“小的不知,那些衙役都凶神恶煞的,根本不让靠近。”
陆鸿鸣原地打转了一会儿,叫了另一个小厮过来:“你不是有个表哥在衙门里当差么?”他摸出一块金饼放在他手里,“想办法见到他,就问一句话,昨夜衙门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