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鸣赶到书房的时候,曹氏已经带人将陆鸿煜堵住了,两边的护卫护着各自的主子,几乎要兵戎相见。
陆鸿煜在心腹的簇拥下站在书房门口,手中紧紧捏着一个木制的匣子,冷笑道:“母亲这是何意?”
曹氏一张柔美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大郎手中拿的什么,不能让我瞧瞧?”
“这里面装有陆家的机密,自然只有陆家的家主才能翻看,你一介女流,也想僭越?”
曹氏冷笑一声:“陆家的家主?郎君尸骨未寒,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成了家主?”
陆鸿煜抢先一步拿到了藏宝图,心情正好,纵然曹氏率人将他围住,也难以激怒他,在他看来曹氏与陆鸿鸣已然大事去矣。他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轻笑,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曹氏:“我乃陆氏嫡长子,承袭家主之位,乃是名正言顺,你便是告到官府也是无理。”
“嫡长子?”曹氏冷笑出声,“就凭你这不忠不孝,失徳失性的嫡长子,也配继承陆家家主之位?”
她将手中一份文书展开,向陆鸿煜厉声喝道:“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他们二人之间隔得有些远,陆鸿煜看不清那文书上写的什么,只能看见一个鲜红的大印。他听见曹氏一字一顿道:“这是郎君立我儿鸿鸣为嗣子的文书!”
陆鸿煜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不知你从何处伪造的文书,也敢在这里混淆视听!”
陆鸿鸣就是在这时赶到的:“母亲!”他赶到曹氏身边,扶住她的手臂,“母亲莫急。”
那边陆鸿煜已指着他喝道:“陆鸿鸣!你私盗父亲印鉴,伪造立嗣文书,你可知是多大的罪么?”
陆鸿鸣对他的指控充耳不闻,他一整衣襟,反向陆鸿煜一揖:“大兄,既然嗣子之位未定,这匣子再由你握着,怕是不妥罢?”
陆鸿煜被他气得一个倒仰:“放肆!什么嗣子未定,父亲好端端地怎会立你为嗣?这文书一定是伪造的!”
陆鸿鸣冷笑道:“若是大兄意图谋害父亲呢?”
陆鸿煜听他将毒害陆权的事按在他头上,怒极反笑:“好极,若你有证据尽管拿出来,如若不然,我一定去衙门告你污蔑犯上之罪!”
“那两个小厮可是陆管家亲自采买进府的,也是陆管家亲自安排在父亲院子里的。这府中谁人不知陆管家乃是你的心腹?父亲遇害一事,你定然脱不了干系!”
陆鸿煜听他如此攀扯自身,终于被怒火冲昏头脑,一把拔出腰间佩剑,指向陆鸿鸣,大声斥道:“陆鸿鸣!我今日就要替陆家清理门户!”
护在陆鸿鸣身边的心腹护卫纷纷拔刀相护,陆鸿煜的护卫也不甘示弱地亮了兵刃。这一对亲兄弟,终于刀兵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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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泽院
轩辕长修还倚在榻上研究他从陆权书房顺出来的琴谱,商千岳在收拾行李,阿成则不在院中。
这几天他听从轩辕长修的安排,一直在跟陆府的各处婢仆套近乎,打探消息。书房那边出了这么大阵仗,想掩盖也掩不住,他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了一场兄弟反目的大戏。在双方拔剑相向,大祸一触即发的时候,他奔了回去向轩辕长修禀报。
轩辕长修放下琴谱,对商千岳道:“千岳,劳烦你跑一趟官府,就说陆家发生大型械斗,请他们立即前来制止,否则会酿成大祸。”
商千岳答应一声,立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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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的这一场械斗,由于官府的及时介入没有酿成大祸,但仍有三人死亡,五人重伤,另有十数人受伤。倒是三位主子,在心腹护卫的保护下毫发无伤,只有曹氏受惊晕倒。
陆家的祸事瞬间传遍了明州城的街头巷尾,老百姓畏惧陆家多年的积威,明面上不敢议论,但私底下免不了八卦一番,编出十七八个不同的版本,毕竟这些豪富之家的祸事乃是最好的谈资。
次日,陆家二郎陆鸿鸣一纸诉状将其长兄陆鸿煜告上官府,控诉其谋害亲父,气晕继母,忤逆不孝。
这一纸诉状引得满城大哗,陆家顿时成了全城的笑柄。
与此同时,轩辕长修三人已收拾好行李,正向陆鸿丰辞行。曹氏被气病,陆大与陆二对簿公堂,整个陆家只剩下陆鸿丰一个主事人了。
陆鸿丰晓得自家乃是多事之秋,不好挽留,只得依依惜别。轩辕长修道:“三郎若有事,尽可来云海客栈寻我。”
陆鸿丰连连点头:“我记下了,齐兄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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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明州刺史秦砚也在愁眉苦脸,但他烦恼的不是陆二将陆大告上了官府,而是他手中的这个木匣。
昨晚秦砚亲自率人去了陆府,平息了一场大型械斗。因为陆氏的嗣子未定,那个据说装有藏宝图的木匣便落入了他的手中。陆大与陆二都觉得木匣落在其他人手里也比落在对方手里强,因此都没有表示异议。但秦砚看着这个烫手山芋,愁得一晚上都睡不好觉。
今天一大早,陆二便将诉状递了进来,摆明了是想告死陆大,好自己坐上嗣子之位。
乔若谦进了秦砚的书房,拱手道:“使君,您找我?”
“若谦。”秦砚拉着他来看这个木匣子,“你说说这该如何是好?”
乔若谦的目光落在这个搅动风云的木匣子上,微微闪动了一下:“这就是陆家的秘密?”
秦砚苦着脸道:“是啊。”
乔若谦正色道:“最稳妥的做法,自然是等昭王殿下到了,将这木匣上交,待昭王殿下寻到宝藏,使君定然有功。”
秦砚苦笑一声:“哪有这么简单?昭王殿下若是此时就在城中我也不烦了。”
乔若谦不解其意:“使君何忧?”
秦砚抚着这个木匣叹息:“自从渔民捞起金器的传闻传出去之后,这段时间明州城内涌进来多少人?陆权因这木匣而丧命,陆大陆二也因这木匣而反目成仇。如今这要命的木匣落入我的手中,又哪里还能有安生的日子可过?你也是一直跟进陆权案的,那些杀手丧心病狂你不是不知,我怎能不愁啊……”
乔若谦沉默了一会儿:“可是,如今明州城中再没有比使君更有资格掌管这木匣的人了。若谦想来,那些江湖杀手再怎么无视法度,也不敢袭击州府罢?只要撑过这些日子,等昭王殿下到来,使君便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