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社稷山周遭,方圆数千里的天空,黑压压全是蝗妖,嗡嗡声震天动地,不知有几千亿。
蝗妖所过之处,灵泉、灵湖皆被喝干,草木青苗皆被食尽,便是飞鸟走兽,也被吃成了累累白骨。
大地满目疮痍,看不到半点生机,处处都是被巨齿啃噬过的痕迹。
方圆数千里之内,唯有这座社稷山,暂时还没被蝗妖攻破。
有三千三百道紫气霞光,在社稷山周遭盘旋,是紫薇仙皇遗留于此的道法所化。
又有八千八百朵祥云罩在山头,每当有蝗妖接近此地,祥云便会散发云气,将蝗妖们逼退。
除此之外,还有四千甲士守卫社稷山。
这些甲士大都是男子,偏偏率领众甲士的将领,是一名女将。
普通甲士披的是玄铁甲,唯有这名女将,披的是木甲:木甲下,是贴身的杏黄战袍,战袍上绣着辛夷树的图案;战袍下,是盈盈一握的腰肢,腰上挂的不是剑,而是五面绣着桂花图案的黄旗。
眼见数千亿蝗妖来袭,有人陷入惊慌,有人感到绝望,更有人痛下决心,打算舍弃社稷山、撤离此地。
唯有这名女将,美目望天时,眼中一片平静。
无波无澜,没有半点情绪与感情。
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战胜这些蝗妖,却也不打算逃走。
“启禀将军,属下已向五谷帝君求援,对方…没有回应!”一名甲士半跪于地,愤声禀报道。
“不回应,便是不会来了。求人不如求己,我等只需尽好本分,死守此地便是。”女将平静道。
“可属下咽不下这口气!好一群忘恩负义的谷妖!当日封魔巅魔头来临,五谷帝君死在顷刻,若非将军不计前嫌出手,那五人岂能苟延残喘,等来多闻大人的施救…”
“不必多言。本将当日出手,事后也收了谢礼,因果已然两清。这些谷妖不欠我什么,这世上,没有谁欠我,我亦不欠谁…”
“可是…”
“还是说军情吧。你等可查明了,这一回蝗妖来了多少?”
“据报,此次蝗妖之数,不下三千亿…”
“我问的不是幼生期,此山有紫薇道法守护,幼生期便是再多一倍,也不足为惧。我问的,是成年期蝗妖,以及…老生期。”唯有言及老生期三字时,女将的眼中才有了少许凝重。
“启禀将军,成年期不下十万,老生期足足有十一只,当中更有一只,蜕过第二次虫胎…”
“十只老生期,一只转生期么…难怪五谷帝君不肯来援,便是来了,也只是多填几条性命。今日我等怕是真要战死于此地了,如此,也好,从来处来,从来处去,亦是两不相欠…”女将神情归于平静。
熟知此女性格之人,皆已看出,此女是决意要和这些蝗妖拼个你死我活了。
“请将军三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纵然社稷山被攻破,只要我等性命不绝,来日仍可重建此地…”
“我等皆是后世诞生的妖魔,不欠紫薇尊半点恩情,便是社稷山毁灭,紫薇尊也怪不得我等,没必要为此搭上性命啊…”
一些甲士苦苦谏言。
换来的却是女将摇头。
“你们可以走,我不可以…我本体是一介战车,有身无命,是这社稷山的山川灵气滋养了我,给了我化身为妖的可能。”
“我不替任何人守卫此山,我只是不想亏欠此山…”
“将军…”那些提议撤离的甲士,皆是羞愧难言。
女将是吸了社稷山的灵气化为妖魔,故而欠社稷山恩情,他们何尝不是如此。
可…
“欲走者,大可撤离,不必介怀。毕竟来日重建此山,还需尔等…只不过欲从三千亿包围中逃脱,绝非易事,总要有人牺牲,来吸引老生期、转生期的注意,才能有一丝可能…所以无论如何,本将都会留在此地,正好替尔等殿后。可如此一来,尔等却又反过来欠我了…”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欠我…”
“这样罢,若有人逃过此劫,来年暮秋之时,在社稷山西谷撒一把桂花,便算是祭我。如此,两不相欠。”
众甲士闻言,皆是动容难言。
女将却不愿多说什么,她本就是这些甲士的头领,乾纲独断,三五下就将四千甲士筛成了两批。
一批三千五百人,是想要撤离此地的人。
一批五百人,是同样不愿欠她,打算随她战死此地的人。
轰轰轰!
忽然轰鸣声传来,是蝗妖们强攻紫霞、祥云的声音。
幼生期的蝗妖便是数目再多,也冲不开社稷山紫霞、祥云的防御,可随着成年期蝗妖参战,局势登时有了变化。
成年期的蝗妖,每一个都堪比真仙强大!
这些成年蝗妖悍不畏死,朝社稷山不断发起冲击。眼见强冲冲不进山内,成年蝗妖们发出愤怒、不耐的吼声。
这吼声好似一个信号!
吼声一起,无数幼生期的蝗妖自爆己身,竟是打算以一身血肉,炸开社稷山的防御!
十只,百只,千只,万只!
不知有几百几千万只幼生期蝗妖,迎着社稷山的防御,引爆了自身!
蝗妖死后,会产生煞气。
蝗妖本身,又自带秽气。
煞气、秽气不断积累,不断冲击着社稷山上的霞光和祥云。明明爆了几千万只蝗妖,却还是炸不碎这些霞光和祥云,可见紫薇尊遗留于此的道法是何等厉害了。
眼见还是攻不破社稷山,蝗妖们的吼声更剧烈了!
便是一些成年期蝗妖,都开始引爆自身,冲击社稷山的防御。
每一只成年蝗妖自爆,都堪比真仙自爆!
一名真仙自爆或许不值一提,但若是几百、几千、几万真仙同时自爆,便是仙帝、准圣,都要暂避一时!
怪只怪,紫薇仙皇逝去了太久,他遗留的紫薇道法早已是无根之水,又经历了漫长岁月消磨,终究还是承受不住这等规模的冲击。
三千三百霞光,一一被煞气、秽气所污,相继消散。
八千八百祥云,在蝗妖们的冲击之下,喀喀碎裂。
社稷山,终究还是被蝗妖们攻破了!
几乎是社稷山防御攻破的瞬间,女将取下腰间五面小旗中的一面,朝三千五百甲士一摇。
但见黄光一闪,三千五百甲士已从原地消失,被女将传送出很远很远。
感知到有人从社稷山逃走,顿时就有不少蝗妖追击而去。
更多的蝗妖,则杀入社稷山中,吃草木,吃走兽,吃飞鸟,将眼前的一切通通吃光!
至于女将等人,亦被蝗妖们锁定,视为食粮!
“杀!”
女将寒声一令,领着五百甲士杀出。
甲士们大都只有真仙修为,而她,也只是一名六劫仙帝。
一名六劫仙帝,领着五百真仙,这等阵容面对三千亿蝗妖,按理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然而此女她偏偏极为擅长战阵之术,五百甲士修为有高有低,各不相同,但在她的指挥下,五百人竟如一人!五百人持长戈,如一人持戈,无论前进还是后退,皆列阵前行。
“黄河阵!”
女将一拍腰间,五旗齐齐飞起,滚滚妖气席卷开来,竟于社稷山中,演化出一座奇异之阵。
此阵之中,有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至于她所率领的五百甲士,则按阵而行,化作五百妖兵,掀起河中无穷巨浪。
“???”普通的蝗妖哪有什么见识,自不可能知道此阵厉害。
它们凶神恶煞冲向女将,却根本触不到女将半点,便会被卷入滔滔黄河之中,生生淹杀。
来多少!杀多少!
那黄河之水,好似深不见底,好似无穷无尽,转眼便淹杀了数十万蝗妖,却仍填不满此河!
女将面露无情之色,列阵前行,厮杀于万千蝗妖之间。
她淹杀的蝗妖越来越多!
数目达到了百万,达到了千万,甚至过了亿!
幼生期蝗妖也好,成年期蝗妖也好,在其战阵之下,竟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一身道行皆如尘埃!
眼见死了上亿蝗妖,仍拿不下这名女将,终于有老生期的蝗妖动怒了!
“战阵之术,小道尔!看老夫投鞭断流破阵!”
竟有一只人形蝗妖斜刺里飞出,直奔女将而来!
这是一名六劫修为的蝗妖大帝,头上长着触角,嘴上长着口器,模样说不出的怪异。
“没见过的蝗妖,看来是位新晋仙帝…”女将美目一扫来者,心下已是了然,二话不说,直接操动阵旗,霎时间黄河之水惊涛拍岸,卷起的浪花,纷纷打向那名蝗妖大帝。
“老夫符蝗!且记住杀你者、吃你者是何许人!”
名为符蝗的老者冷笑一声,口中吐出一宝,轻易便击碎了漫天浪花。
却是一件马鞭形态的道兵。
“此阵果然不值一提!”
见女将的浪花如此轻易就被击碎,符蝗心中愈加轻视,抬手一指马鞭,那马鞭登时一化十,十化百,顷刻间,竟有成百上千亿的鞭影朝着黄河阵击落,威势滔天。
分明只是道兵一击,却几乎堪比先天法宝一击了,当真可怕!
然而…
下一刻…
女将操动阵旗,无穷黄河之水一卷,无穷鞭影也好,那名新晋仙帝也好,皆被卷入河中淹没。
那符蝗倒不至于被女将一个照面秒杀,但却被困入了黄河阵中,无法逃脱,苦不堪言。
此女当真了得!同为六劫仙帝,即便占了对方新晋仙帝的便宜,一个照面将之擒拿,仍是极难,偏偏此女轻易就做到了此事!
女将的眼中,却没有半点自得之色,仍是平静如水,就仿佛以她的身份,抬手擒一名新晋仙帝乃是理所当然。
这却激怒了更多的蝗妖强者!
竟有九名蝗妖仙帝飞出,将女将包围!
“符蝗真是垃圾,竟被同级修士一个照面拿下,丢尽吾辈颜面!”
“季蝗兄好大的口气,莫忘了你当年刚晋仙帝时,也曾被此女战阵拿下过!”
“哼!谁都有资格笑我!你却是没有!你蝗元海还不是曾在此女手中痛失一臂!”
“吵汝母!先灭了此女再吵!”
“此女屡屡反抗我等神蝗,已不是第一次,该杀!”
“此女之肉,我必吃第一口,莫和我抢!”
“桀桀桀桀,边玩边吃岂不是更好!”
“哼!此女战阵颇有玄机,莫要大意,一起上!”
并不是所有蝗妖大帝都和符蝗一样冲动,眼前这九名蝗妖大帝,便深知女将的厉害,不敢有任何轻视。
漫长岁月中,蝗妖们不是第一次作乱,也不是第一次和女将交手了。
从前他们屡屡在女将手中吃亏,然而今日不同于往日!
如今的蝗妖当中,已诞生了一名转生期蝗妖,堪比准圣,厉害非常!
至于这名女将,呵呵,早已不复昔日强悍!须知此女最强之时,麾下足有十万甲士,所列战阵当真可用恐怖来形容。可惜,漫长岁月过去,蝗妖们已经和社稷山交战了不下百次。
此女之兵,越战越少,蝗妖们却可无限繁殖,不断补充实力。
身边只有五百甲士的她,当真不值得畏惧,正是报仇的好机会!
“杀!”
…
面对九名仙帝的联手,女将终究还是败了。
败的很惨,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黄河阵被蝗妖大帝们攻破。
之前擒下的那名符蝗也被众蝗救出。
誓死追随她的五百甲士,则一个接一个,被蝗妖大帝们灭杀、吞吃。
可惜的是,她麾下的甲士并不好吃,一经被蝗妖大帝们吞杀,立刻就会化作一尊尊泥像兵俑。
是了,她麾下的甲士,皆是兵俑所化,无血无肉,一点也不好吃。
于是,每当蝗妖大帝吃下一名甲士,嚼碎之后,都会嫌弃地吐出满口泥块。
难吃,太难吃!
或许此女会好吃一点!
一名蝗妖大帝终于抓住机会,一口咬中女将的手臂,狠狠撕下一大块血肉。
他贪婪而快意的咀嚼着,最终,却忽而痛呼一声,猛地吐出满嘴木屑。
哪有半点血肉可吃!
这女将身上就没有半点血肉,全是木头!
且还是那种硬邦邦、干巴巴、内部长满木刺、咬一口扎出一嘴血的那种烂木头!
“此女本体居然是辛夷木所化!真真难吃!”那名蝗妖大帝怒道。
“既是辛夷木,不吃也罢!怕是连采补的意义也没有!直接杀了!”其余蝗妖亦是怒道。
任谁费了大力气猎来猎物,却发现猎物不堪食用,皆会生气,在所难免。
“让诸位失望了,我身上,既没有可供食用的血肉,亦没有可供采补的构造。”
“与我同归于尽吧…”
女将回望了一眼满体破碎泥佣,那些,都是她的从属,接下来,她会在另一个世界,召回这些旧部…
而后,在所有蝗妖大帝骇然的目光中,女将退出人形,于无尽光芒之中,变化成一架古老战车。
桂花结的旌旗,在战车上飘扬!
滚滚黑气不断从战车之上冒出,竟是于战车之上,凝出一尊黑色大鼎的虚影。那黑鼎忽而炸裂,化作无数虚幻黑龙飞出,便在这一刻,一股寂灭气息,陡然从战车之上发出,朝九名蝗妖大帝席卷而至!
“这、这是辛夷车!速走!”
所有蝗妖大帝皆是在这一刻心惊肉跳,二话不说,夺路而逃!
传说,紫薇仙皇昔年灭过一个辛夷国,此车多半就是从辛夷国夺来的!
辛夷国造的战车,一生只可发出一击,一击之后必毁!
然而这一击,却连准圣都可毁灭!
此地,无人敢挡!
女将所化战车,杀机死死锁定着符蝗在内的十名蝗妖大帝。
这是她牺牲性命的最后一击,对手是十名仙帝。
她不确定这一击能击杀几人,最少,也能击杀二三人吧。
如此,应该足以告慰她的部下了。
如此,方可不欠…
灵识渐渐模糊。
力量渐渐脱离身体,化作狂暴黑龙飞出。
女将等待着最后一击奏效,可这一击,迟迟没有到来。
因为有一人从天而降,一指将她定住,是她这一击,无论如何都发不出。
“你是谁!为何要帮…蝗妖!是了,你就是迟迟未露面的那只…转生期…可为何,我从未…见过你…”女将神念死死锁定在宁凡身上,语气终于有了一丝不甘。
“转生期?那是何物…”宁凡摇摇头,不明白这名战车女子在说些什么。
也懒得使用窃言术了解事情的始末。
他是来猎食的,不是来听故事的,对于战车女子与蝗妖们的恩怨,并不感兴趣。
之所以阻止女子拼死一击,也只是不想自己的食物被女子轰杀成飞灰。
轰成飞灰他吃什么?吃灰么!
事实上,若是宁凡没有食用十转丹药,没有饿到头晕眼花,乍见此地有一辆足以毙掉准圣的辛夷车,或许真的会感兴趣。
可惜,饿疯的人,只会对食物感兴趣,除却美食,看什么都是圣贤模式,无欲无求。
“哈哈哈!多谢道友出手,若非道友相助,我等少不了要吃些苦头的!”众蝗妖大帝眼见辛夷车发动攻击,本以为在劫难逃,却不料会有宁凡从天而降,出手相救。
一个个看宁凡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友善”与“热情”。
友善得都流出了口水是怎么一回事!
热情得胃酸直冒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
此人是谁,身上的肉味…真香啊!吃掉此人,绝对大补
!此人莫非是社稷山的太古祭肉所化!否则怎可能发出如此香气!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宁凡同样朝着蝗妖大帝们,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多谢道友制服此女,可否上前一步,容我等相谢?而后我等把酒言欢,坐而论道,岂不美哉?”众蝗妖大帝忍着贪念,和善笑道。
“把酒言欢?听起来不错。”
宁凡同样和善一笑,朝几名蝗妖大帝走去。
并在接近众蝗妖大帝的瞬间,猛然张开神灵大口,狠狠咬下。
异变陡生!
谁都没料到宁凡会暴起出手,且以这等诡异的方式出手。
十名蝗妖大帝里,九人都是老牌仙帝,纵然事发突然,仍堪堪躲开了宁凡一咬。
唯有倒霉的符蝗因是新晋仙帝,反应慢了半拍,直接被宁凡一口咬掉了大半个身体,只剩下半身站在地上。
充满晦气、煞气的鲜血登时溅落一地!
“你、你是何人!”逃过一劫的九名蝗妖大帝,眼神惊惧,怒吼道。
一口吃仙帝!
此人一口咬杀了一个仙帝!
连妖魂都逃不出!
这是何等凶残的怪物!
此人究竟是谁!北极十二宫,绝不可能有这一号人物!
“生肉果然不好吃…果然稍微烤制一下比较好么。”
宁凡收起了和善的假笑,所有表情归于冷漠,那冷漠,是对进食之物有所不满!
符蝗死后,其仅存的半边肉身变化原形,变回蝗躯。
见状,宁凡召出逆海剑,令此剑变长之后,串起了半只符蝗,就地生活,烤制起来。
撒点花椒。
撒点青盐。
不好忘了涂油,哎,大意,大意了…
似乎应该再抹点蜜。
嗯,其他佐料也不能忘…
宁凡旁若无人烤制着符蝗,待烤得金黄酥脆后,一口咬下,咔兹咔兹…
无法形容这一口的美味!
果然,熟肉比生肉好吃!
这一刻宁凡散发的威压太可怕了!
如神灵!
如太古之魔!
他分明在旁若无人烧烤,周遭的蝗妖却没有任何一人敢迫近!
九名蝗妖大帝眼见宁凡一口口吃光符蝗,只看得冷汗直冒,不敢进,亦不敢退。
辛夷车女子同样被宁凡的行为震得不轻。
仙帝存在几乎已是末法时代的极致,但在此人面前,却只是几口就能吃光的食粮。
这一刻,辛夷车女子空前确定,宁凡不是蝗妖同党。
她更隐隐觉得,宁凡身上传出的危险气息,比三千亿蝗妖加在一起都要恐怖!
沉重!
太沉重了!
宁凡的威压过于沉重,那些幼生期的蝗妖哪里承受得住!
无数幼生期蝗妖被宁凡的威压震晕,如蝗雨,降满了周遭数千里的土地。
便是成年期蝗妖,也尽皆被宁凡的威压震得匍匐于地,无法飞翔。
九名蝗妖大帝终于有人情绪崩溃了!
再无法坐视这种沉重气氛持续下去!
名为季龙蝗的七劫蝗妖怒吼一声,朝宁凡冲出。
而后…
被宁凡抬手一剑,钉死在地上。
一剑洞穿妖魂!
快到无法闪躲,无路可逃!
“别急,这一只还未吃完,下一只才轮到你…”
宁凡语气平静,闻者却都感到了入骨的森然!
便是宁凡本人也未意识到,此刻的自己,随意的一言一行是何等地吓人。
他太急于进食了!
饿到发疯!
饿疯的人可是很可怕的,无法和他谈理智,他亦可能被饥饿逼出全部潜力,只为猎食!
也只有这一刻的宁凡,才真正像是一位远古时代的神灵!浑身上下流露着,以世间万物为食粮的凶悍、残暴!
“该死,该死!动啊!快动啊!”
剩余的八名蝗妖仙帝恐惧得浑身发抖!
他们想要动弹,拼命想要在宁凡的威压下动弹!反抗也好,逃跑也好,至少,给我动起来!
终于,更多的蝗妖大帝挡住了内心恐惧。
有三人怒吼着冲向宁凡。
却有五人吓得夺路而逃,比看到辛夷车时,还要惧怕一万倍!
“食人者,人恒食之,连这点觉悟也没有么…”
宁凡右目之中,黑暗轮回枝的树影一闪,幻术已然发动。
那三个朝他冲至的蝗妖仙帝,瞬间双目滞涩,眼中映照出太古雨夜的虚影。
下一刻,三人体内无数黑暗轮回枝刺出,血流一地,倒地而亡!
“怪物!他真的是怪物!”
感知到三名仙帝同伴瞬间陨落,五名落跑仙帝跑得更快了。并一面逃窜,一面向天呼救。
“老祖!快救我等!此人太强!太强!”
“一群废物!十名仙帝,竟被一名仙王所慑!”长空无人处,传来不屑的怒音。
而后,一只好似天空般巨大的黑色蝗虫,解除了隐身,现出身形。
“有老祖在,我等有救了!”五名蝗妖仙帝大喜。
可惜还没高兴多久,就见宁凡抬手祭出一座道山,将那堪比准圣的转生期蝗妖老祖死死镇压。
才挣扎了三五下,此蝗就在山下动弹不得了。
弱得可怜!
天可怜见,这只蝗妖老祖才刚刚晋入准圣不久,连三分之一只雷泽都未必打得过,怎可能挡得住蚁主道山。
若是雷泽老祖在此,必定会对蝗妖老祖冷笑。
准圣而已,很强么?
比你更强的存在,我家小师叔包里还有好几只没杀呢…
“圣、圣人道山…他是圣人,是圣人,但这怎么可能,末法时代,绝无圣人…”五名蝗妖大帝绝望了。
被压在山下的蝗妖老祖更是绝望!
火鱼仙暴走,地脉封印破损,三千亿蝗妖借机逃出,四处作乱!
本还以为此次封印破损是蝗族幸运,是征服鹑首宫的良机,没想到竟是灭族之劫!
“你、你是何人!本座已和封魔巅百翅老祖结义,你若对我出手,我那义兄绝不会坐视不理!封魔巅绝不可能放过你!”
“…”宁凡理都不理这只蝗妖老祖,三五下的功夫,就把另外五只蝗妖仙帝料理了。
吼!
蝗妖老祖发出不甘的怒吼!
他九死一生,才修到今日准圣之境,怎甘心当人食粮!
怎甘心被人一山镇压!
他不服!
不服啊啊啊啊!
“为什么!为什么!像你这么强大的人,为何要对我古蝗一族出手!本座乃古蝗后裔,受命于天!你这愚蠢的后世之修,根本不知远古时代的可怕,不知古蝗一族的尊贵,你可知,三界分离以前,还有一个时代!你可知,在那个时代,忤逆古蝗者,如逆神灵!你可知,古蝗一怒,如神丸碎!”
“你太小瞧我了!圣人道山又如何!众神面前,皆如蝼蚁!”
“好!很好!怒气还在增加!我真的生气了!哈哈哈!”
“够了,够了!怒气已然攒够,既如此,便让你见识见识,古蝗一怒的可怕!”
“出来吧!神丸大人!打死此人,替我打死此人!”
蝗妖老祖如疯似巅,终于痛下决心,张口吐出一个黑丸。
那黑丸一经离口,蝗妖老祖的躯体顿时缩小了无数倍,气息更是萎靡到了空前。
至于那黑丸,则一瞬间吸走了世间所有光芒,使得天地沦入黑暗,目力无用,唯有神念散出才可见物。
宁凡终于皱了眉。
一路猎蝗,所遇之蝗皆未带给他半点危机感。
便是这蝗妖老祖,在吐出这黑丸以前,也只是抬手可败的存在。
但当此蝗吐出黑丸之后,他终于感到了一丝危机。
更令他在意的,是这蝗妖老祖所言之事。
远古神灵乃是天地大秘,区区蝗妖,为何知晓如此秘闻?
转念一想,此地乃是紫薇仙皇旧宫,既是第四步道场,会有知晓远古秘闻的存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键在于,眼前这黑丸,究竟是何物!
几乎是蝗妖老祖吐出黑丸的瞬间,宁凡召出了功德伞!
眼前的黑丸虽说凶险,但还未超出功德伞的防御。谁要这蝗妖老祖只是一位新晋准圣呢,若是此蝗再强一些,或许宁凡面对这黑丸,就要疲于应付了。
“愚蠢!愚蠢之极!区区一把破伞,就想抵挡神丸!杀了他!神丸大人速速杀了他!”蝗妖老祖哪里知道功德伞的厉害,仍在得意叫嚣。
那黑丸似乎听到了蝗妖老祖的呼唤,嗖得一声,从原地消失了。
那消失的速度太快,快到以宁凡的目力都无法捕捉!
宁凡内心暗暗一惊,几乎是黑丸临时的瞬间,已以功德伞罩住周身。
轰!轰!轰!
黑丸想要接近宁凡,却一次又一次被功德伞轰飞!
黑丸每一次撞击,竟都堪比二阶准圣全力一击,直撞得功德伞光芒大作。
地动山摇!
天崩地裂!
这哪里是一丸一伞的对撞,简直就像是绝世强者在交锋、死斗、不死不休!
宁凡手持功德伞,能感受到此伞流露出的情绪。
无比专注,如临大敌!
眼前的黑丸不知是何物,但竟连功德伞都要忌惮重重。
这真的是一名新晋准圣能够发出的攻击么!
“若无功德伞在手,我可能挡下这黑丸的攻击?此蝗妖真是新晋准圣么,竟强到了这一步…嗯?”
宁凡侧目一望,这才发现,黑丸每一次撞击,蝗妖老祖的躯体便会缩小许多,气息也会萎靡许多。
哦?
原来如此。
释放这黑丸一击,对这只蝗妖准圣的负荷很大呢,如此程度的攻击,此妖根本支撑不了多少下…
“该死!该死!本座气血都快被神丸抽空了,此人为何半点损伤也没有!他持的是什么伞,怎得连神丸都能抵挡!这绝不可能!”蝗妖老祖骇然不已。
下一幕,更令他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却是那黑丸一路强攻,怎么也攻不破功德伞的防御,终于放弃了。
它不攻了!
它委屈极了!
它不明白,不理解!眼前这名神灵大人,为何要拒绝它的投靠!
神灵怎可拒绝神丸!
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呜哇!
在宁凡错愕的目光中,停在半空的黑丸,居然哭了!
那哭声,只有身怀万物沟通的他才能听到,旁人自是听不到。
然而旁人却能看到,黑丸之上,不断滴落的泪水。
黑黑的泪水一滴滴滴落,如世间最浓最稠的墨汁。
但那并不是墨汁。
那泪水方一滴落地面,所触及的大地,竟是如蒸发一般,瞬间下限了千丈。
一个直径数百丈、深千丈的诡异巨坑,出现在宁凡眼前。
坑内的泥土,皆被黑丸的力量烧成了虚无!一瞬间便化作虚无!
“你哭什么?”宁凡皱眉问道。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好似在对空气自言自语。
黑丸一愣,没想到眼前这位神灵大人居然还能和自己对话,登时一喜,不再哭了,转而哀求道。
“…”宁凡愣了愣。
脑海转了几转。
他有些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了。
沉吟了许久,再度和那黑丸对话。
“你想投效我?可我连你是何物都不知…”
“原来如此,原来你叫神丸?我竟不知远古神灵还有这等本领…”
“你确定要抛弃旧主投靠我?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哦?原来此蝗妖不是你的主人,反倒是你,竟是它的主人?这倒是有点意思…”
“你希望我帮你生更多小神丸?这,有点难度吧,你我根本是不同物种,如何相助…不成,就算你是雌丸,也办不到...”
“哦?原来你我之间,还能如此这般,嗯,这倒是值得一试…”
…
不知过了多久,宁凡面对这黑丸再无半点畏惧。
他收了功德伞,朝着黑丸勾勾手指。
而后。
黑丸一蹦一跳,跳到宁凡的掌中,欢快地磨来磨去。
“假的!假的!神丸蕴含的力量,是世间一切大道的本源,可令所接触的一切事物灰飞烟灭!为什么会对你失灵!为什么!”
蝗妖老祖打破头也想不到,宁凡会是一名远古神灵。
每一个神灵在修炼神丸神通之初,都会被告知一件事:
无主神丸不会对神灵造成伤害。
古蝗只是神灵的奴仆,只能借用神丸之力,无法成为神丸真正的主人。
故而,他以毕生所修的无主神丸对付宁凡,等于是白送…
…
“话说,此地蝗妖如此之多,拿来充当不灭鬼卒的祭品倒是不错…”
“我身上还有几只可以炼制鬼卒的俘虏,再加上此次捉到的蝗妖老祖,说不定能成功增加一二只准圣鬼卒也未可知…”
“可是,肚子好饿…”
“再烤点蝗妖吃好了…”
“说起来,这座社稷山上,有股好香的肉味,绝对有美食…”
宁凡陷入了矛盾之中。
此时此刻,无疑是炼制不灭鬼卒的绝佳时机,若是肚子不饿,他倒不介意就地炼制鬼卒。
可此刻的他,太饿了!饿到无法集中注意力,此时若跑去炼制鬼卒,九成九是要失败的。
果然还是填饱肚子更重要吧。
便在宁凡左右为难之时,刚刚收服的黑丸,啊不,神丸说话了。
“主人只需分部分神念,令神丸真正认主,神丸愿替主人炼制鬼卒!主人大可放心进食,不必为俗事分心!毕竟对于尊贵的神灵而言,进食才是头等大事!旁的一切都可以让神丸代劳!”
“你能帮我炼制鬼卒?此言当真?”宁凡一怔。
“当然是真的呀!我等神丸,本就可以寄托主人意志,替主人代管俗事,是天生的管家呢。炼丹、炼器、制符、灵植、炼傀,只要是主人拥有的技艺,神丸都可完美复制。”
“请主人不要怜惜神丸!”
“请主人狠狠使用神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