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猎户留下的陷阱吗?
蒋胜欲下意识跟阿巧对视了一下,眼波皆一颤。
卫如祉这幽幽的一句如同此刻山中弥漫的夜色,借着淡淡星月蕴着春寒,风起卷起夜枭的低鸣,透过他们单薄的春衫钻进周身。
一股莫名的阴森之气袭上洞口外二人的心头,阿巧下意识地想往蒋胜欲身边挪了挪。
但碍于身份,她又一时不好动作,揪着袖子埋着头,眼睛也不敢乱转,生怕碰到甚不可言说的场面。
而蒋胜欲虽然心里本就不可抑制地生出一抹寒意,但是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总不好表现出胆怯来。
他见阿巧缩着身体,便拉了拉她,示意她靠自己再近些。
阿巧感动地赶紧往他身边挪了几许,继续探头往洞下看。
他们刚要再问,洞下卫如祉燃起的一豆亮光骤地抖了抖,似来一股不明的风,将火折子给吹灭了。
“怎么回事?如祉?”蒋胜欲赶紧追问下面情况。
这时,忽然一声“桀桀——”怪叫之声遽然由远而近,带着一股凌厉的风扫过头顶,令阿巧霎时吓得尖叫着跌坐在地。
“别怕别怕!”
蒋胜欲一把扶住她,故作镇定地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飞鸟的黑影掠过他们的头顶,不由轻吁口气道,“是只夜枭!”
这毫无预兆的一出让阿巧的眼泪都有些溅出了,她缓和了下情绪,心有余悸地要爬起来。
可是,刚待她再次站立,视线不经意梭巡到远处时,突然就见遥遥来路上,山林幽邃的暗影中,一抹晃动的亮光疾速地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来——
她浑身的寒毛刹那间倒竖,迅速一把死死地抓住蒋胜欲的袍袖,颤抖着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鬼、鬼火——”
“什么?”蒋胜欲下意识也随着她的视线转头一看,顿时什么公子涵养形象都抛诸脑后了,“啊——卫如祉,有鬼啊——”
他凄厉惊恐的大叫将洞内正摸索着打火石点火折子的卫如祉吓得一抖,火光再次熄灭。
“子不言怪力乱神——”他闷闷的声音嗡嗡传上来。
那疾速飘飞的火光如同穿云的箭矢,不出几息就已经快要到梅香坟前了。
“真是鬼啊——”阿巧带着哭腔的尖锐声音比破音的铜角还嚣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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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欲、阿巧——”一个清雅好听的男子声音从鬼火的方向而来。
前一刻,阿巧正抱着蒋胜欲的胳膊,与他头挤头缩成一团颤抖低嚎,二人全然顾不上卫如祉正在洞下说着一通通孔老夫子的大道理。
后一刻,这突如其来颇为熟悉的声音却令他二人骤地一愣。
“怎么这声这么熟?”阿巧小声嘟囔道。
“有点像长怀的声音啊——”蒋胜欲也觉得耳熟得很。
“公子你回头看看去——”阿巧依旧跟鹌鹑似的,头缩在脖子里,不敢动,惟有怂恿蒋胜欲。
他们正互相窃窃私语着,眼前骤然大亮。
“你二人如何这般模样?”声音已到背后了。
蒋胜欲霍地回头,眼前的来人令他眼中也差点儿溅出热泪来,而阿巧亦瞬间回魂,嗖地就转过身来。
彼处。
一袭玄色修身长袍的谢长怀手持一只火把,凝眉立在不远处。
火光下,他依旧眉目雅让,俊修不凡,正诧异地盯着他们打量。
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玄衣人,那人隐在他的暗影中。
待对方走入火把的烈烈火光下时,跃入眼帘的容颜令蒋胜欲跟阿巧不由低低吸了口气——
那玄衣人竟然是一位女子,而且还是位美貌佳人,清妍绝俗,侧影风流。
她一袭普通的玄衣,顶束木簪,纤细修长,干练而清澈,似裹于黑匣的一粒绝美少见的珍珠,盈盈于火光下,散发着不可轻亵的光芒,漫拟无瑕,倾城无双。
“这,这,姑娘是哪位?”
蒋胜欲一双眼彷佛被对面那佳人给黏住了般,一瞬不瞬,完全没法转开,口中不由嗫嚅道。
阿巧也嘴巴张大到可以吞个鸡子,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女子,心里只有一句话在盘旋——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十姨娘更加美丽的女子啊!
她用力眨眨眼睛,似要将对方一丝不漏地饱览清楚般——
就是可惜了!对方额上竟有一点怪怪形状的胎记,她心里默念叨,太可惜了!
果然女娲娘娘造人也是不忍红颜太过完美的!
谢长怀见他二人这副着迷痴傻的神色,不禁眉弯一蹙,将女子揽在自己的身后,口气清冷道:“我的朋友!”
女子见此不由微微一笑,光落在她星湖般的眸中,宛若优昙初绽,明耀出世。
见谢长怀明显地露出不悦,蒋胜欲顿时有些讪讪,他挠挠头,哂然地笑了起来。
他指指谢长怀手上的火把:“刚才我跟阿巧差点儿被这火把给活活吓死!”
他转念又觉得哪里不大对,但是一时也说不上来。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他欢喜问道。
谢长怀似不经心般睇了一旁女子一眼,淡淡道:“赵重幻委托我来的!”
阿巧闻言也顾不上在盯着美人欣赏了,欢喜地高呼道:“赵哥哥是不是见我没回去,担心我啊?”
谢长怀睨她一眼,却没回答,只道:“怎么就你二人?”